索三是宫里出来的,还当了多年锦衣卫,比旁人明白得多。这第一把火只点了个火苗子。看马尞那幅青天大老爷的模样,明摆着是个招牌。乃干脆拦下师爷王海棠。“王师爷。”他抱拳道,“烦劳给个底。你们这火究竟想往哪儿烧。”
王海棠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头摆了摆,简单道:“庆王府。”
索三一惊。“如何会烧到他们头上去。”
“釜底抽薪。”王海棠道,“其实是有别人想对付他们,我们顺带帮个小忙。听闻索先生曾在德太妃跟前呆过,然你未必知道那家子打的算盘。”遂告诉了庆王府择出资质过人的小倌习文练武,并派出去杀人,从身到心拿捏稳妥。再让他们假冒高官老家的族中子弟送过去,如此这般神奇操作。
索三听得瞠目结舌。半晌低声问道:“果真是假冒的么?”
王海棠赞赏道:“索三爷是头一位问出此问题之人。其余诸位,连吴逊高师爷在内,心中都猜测过、没谁敢说出口。”
“如此说来,有真的?”
“不是有真的,是全都真。”
索三倒吸一口冷气。
王海棠耸肩:“在扬州各南风馆豢养了三十多个,让人骗出来放了。如今眼看那件事已过去好几个月,他们岂能不重新弄人?”
索三又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特意去拐了些高官族中的孩子。”
王海棠点头:“所谓的丧尽天良,便是如此。自然,咱们捕快抓不着他们家的黑窝。但旁人能借咱们的东风咋呼一回。”
“人家……可是忠顺王爷。”
“不是。”王海棠嫣然一笑,“勉强算挂靠忠顺王府,跟你们郭护卫相仿。”
“何意?”
“绿、林、人。”王海棠讥诮道,“为了朝廷干净,官府帮匪盗的忙,解救被王府绑架的老百姓家的孩子。索三爷听着可荒唐。”
索三呆立良久,终一言不发捏着拳头走了。
片刻后,索三跟郭良志打了个招呼,说出门逛逛。郭良志自然不会多问,倒是郭姑娘烦劳他买盒牛皮糖。
索三从府衙角门溜达出去,晃悠了几条街,来到城南一个极小的茶铺。吃罢半壶茶,付账时往东家手里塞了张纸条。乃没事人般离去,帮郭姑娘买牛皮糖顺带还买了两盒别的点心。他自然不知道扬州城内有人阔到养得起接力跟踪。
那茶铺打烊后,东家也袖手闲溜达,去了一处僻静宅院。那地方熊猫会挺熟的。主人姓魏,是个胖乎乎的教书先生,扬州锦衣卫大佬。红日西坠、弯月东升,魏先生家中飞出一只鸽子。
金陵次日早上得到了消息。薛蟠小朱等人传看罢,互视几眼。薛蟠拍手道:“原来锦衣卫的员工也分主动和不主动。”
小朱横了他一眼:“说人话。”
“很明显哎,锦衣卫员工因故出差去别处,其实是有联络点找组织的,只看他愿不愿意去找。像索三这样的,得到机密消息便忍不住上报;像柳湘芝那样的,没人找他他就诸事不管。”
小朱想了想:“仿佛是这么回事。”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小朱道,“不论云清这会子在哪儿,三天内必得赶去扬州、守在那儿不短时日。庆王世子也必过去,不然手下人斗不过。”
可惜欧阳的二十五岁生日已经过了。“那贫僧通知他们动手?”
“四当家请便。”
“善哉。”
半天后,一伙官差厉兵秣马的寻上了扬州城东北角某处小宅。这块儿极其僻静,就在护城河边,远近无人。为首的大拳头砸门,跟着的骂骂咧咧。好半日,里头终于有人开了门。是个蔫巴巴的老头儿,蔫巴巴的问来客是谁。衙役们哪里搭理他?“哐当”一脚踢开大门往里闯。一个嗓门大的喊道:“里头的人听着——我等是扬州府的官差,今接到百姓举报,尔等乃团伙拐子,从各处拐了许多良民家的孩童在此。”
老头大喊:“冤枉、冤枉!小老儿老老实实做买卖,不是拐子。”
为首的捕头冷笑两声:“是不是拐子,见了孩子就知道。”喝令一声“搜!”手下如狼似虎往里撞。
耳听有人快步朝外院跑,因衙役捕快们人数众多,那人的脚步声只响了片刻便被淹没了。老头焦急不已。四处皆是吆喝声,偶尔也传来打斗声。可老头这会子焦急,东张西望没心思分辨。
方才,西边天井里,有条大汉被两名青衣人从天而降前后夹击,数招打晕,赶在衙役们跑进来之前拖到旁边耳房里。衙役踏入天井时,那汉子被捆好塞入麻袋。衙役们开始搜查时,青衣人打开后窗户将他丢入外廊,不一会子工夫便搬离了这宅子。
此宅中搜出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二十多名,皆来自临近诸省。方才那开门的老头居然就是此处的主事,再三声明自己是正经的人牙子。
捕头冷笑道:“这事儿好办。”因看着一个年岁大些的孩子,“你多大了。”
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