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恼道:“老郭头你作甚呢?跑来吃酒也不打招呼,我们还当你让拐子抓了。”
“拐子抓我作甚?”老郭头道,“这位大爷请我赴宴,我让人回去打招呼了啊。”
“你让谁打招呼了?”
“卖核桃老钱家的小子。”
“什么淘气小子,压根没来。”众人骂骂咧咧的。这会子才留意何人请他吃饭。一瞧,是位穿绸衫的儒生。“呦~~两个时辰不见,老郭头你出息了。”老郭头嘿嘿直笑。
那儒生淡然看了会子,忽然问道:“郭老爷子,你在扬州府衙做了多久差事?”
老郭头咧嘴道:“从年轻时候就在了。刚来那会子的老爷姓童。”
一位捕快道:“整个衙门老郭头资历最老。”
“可不是?”众人一阵起哄。都是有眼色之人,都以为儒生跟老郭有机密事要谈。既然没被绑架,衙役们顿做鸟兽散。
老郭头继续埋头吃喝,儒生既不吃也不说话,只微微苦笑。直到吃饱,老郭都不知道人家请他吃饭是为了什么。
衙门里头,王海棠却知道。郭姑娘和索三头一回来扬州府衙便揍了一地的狗腿子。消息灵通人士早已听说,郡主娘娘给小马大人举荐了位郭老头当护卫。不知内情者胡乱打听,误请了老郭头。真不能怪他们。同僚们忙着办差,不得闲陪人磕牙;谁能想到三十出头的郭良志会有个十四五岁的曾侄孙女?
既然瞄上护卫,必是想对马尞下暗手了。王师爷忙与郭良志、索三商议,还托熊猫会派人协防。
两天后,马太太卫氏携子抵达,于扬州码头弃舟登岸。
王海棠早已得了熊猫会派人提示,今儿特意安排公审那串“拐子”。诸事妥当,忽然“呀”了一声:“太太是今儿来不是?”
马尞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扭头问跟着的长随。长随说:“正是,太太今儿上午到。”
“麻烦了。”王海棠道,“她来时衙门口全是人,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高师爷也从林府赵文生处得知马太太的性情,有些头疼:“太太既来当直去后院,哪能到前衙?”
王海棠讥诮道:“听说这位颇喜欢众星捧月。还是从前头进来威风。”
马尞乃喊今儿去接人的管事过来,告诉他马车不可从衙门前过。
管事老早赶到码头,接下太太小爷,果然卫氏命走府衙正门。管事忙说了今儿要问案云云,老爷特命不可过去。如此这般解释了许久才罢。一干人进府时,门柱子后头悄悄靠着条人影。
早先跟着马尞的管事婆子迎接出来。乃稍作安置,卫氏问这边的情形。婆子大略描述。
卫氏听说师爷是个年轻的女人,不动声色问模样如何。婆子努努嘴:“丢进人堆找不着。听说她男人相貌堂堂,二人看着不甚般配。”
卫氏奇道:“她男人如何肯娶她?”
婆子低声道:“这位乃先李太后娘家养的义女。”
卫氏哼道:“原来也是个趋炎附势的。”
婆子心想,你和王师爷必互相瞧不上,反倒难生事端。陪着她嘲笑会子,敛容道:“太太,这府里还有位姑娘,也身份不高模样平平。然太太不可轻慢于她。”
卫氏一听见“姑娘”二字便不高兴,待听到“模样平平”又舒开眉头。“什么来历?”
“咱们府里郭护卫的曾侄孙女。这郭护卫的师侄在忠顺王府供职。郭姑娘因憨厚淳朴,极得林府那位郡主娘娘眼青。”
卫氏嗤笑鄙夷,忽又双眼放光:“忠顺王爷当真只喜欢男人么?”
“听闻是当真的……”
二人八卦上了。
府衙大堂这会子正热闹呢。高师爷当众宣读了二十多个孩子的来历,百姓们义愤填膺,嚷嚷着将拐子严办。
八个“拐子”悉数押上来。这八位倒有趣。抓来三四天了,审问时有的喊冤、有的装傻、有的一声不吭。到今日忽然口径一致,齐刷刷立在堂前痛哭流涕,说那个没抓到的高个子才是东家、他们都是打杂的。
王海棠嘴角轻轻勾起,与索三对了个眼神——想来昨晚府衙大牢进了什么东西。因这群孩子的来历皆跟朝堂大员一一对应,庆王府不敢惹人留意,有心将错就错、息事宁人。好在小马知府也无心对付他们,锦衣卫的大佬差不多该接手了。再者,能派去看管特殊孩子的肯定是庆王世子心腹。连心腹都不舍得花力气救走,少不得凉一些人的心。
马尞却有点子麻烦。拐子们演技高超、声泪俱下,且谎儿编排得极圆。马尞之前那三年县令,压根没遇上这么能演的人犯。所以他——相信了。王海棠与索三又对了个眼神,决定什么都不做。小马还没法子跟庆王府正面交锋,误打误撞的最合适不过。
高师爷就立在不远处,隐约觉得他俩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偏马知府不知该如何断案,向高师爷打暗号。高师爷斟酌后,写了张纸条子,让下人换茶时送上去。
马尞悄悄看罢纸条,拍响惊堂木。依着律法,拐子当杖一百、徒三年。既然这八个是从犯,酌情减少。为首的老头乃主从犯,量刑对半,杖五十徒一年半。其余次第减少。听审的百姓也相信主犯是逃跑的高个子,打主从犯五十杖说的过去,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