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道:“我姓杜,是张大妹妹的朋友,不想知道你是谁。这宅子里只有一个主子,就是张大妹妹。诸事皆由她一个人做主,旁人无权发话。她要搬家,那便搬。她不想带着谁,那便不带。宅子是四表哥的,借给亲戚住。既然张大妹妹搬走,四表哥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不相干的人依然住着。路口拐弯不远处有个客栈,你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就过去吧。我给母亲写了信,方才信使已出城往京中去了。奴大欺主之事,你不是我家的奴才、我不方便追究。好自为之。”言罢站起身便走。
那嬷嬷急喊:“杜小姐留步!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杜小姐可否听老奴一言。”
杜萱并未回头。“否。主子和奴才不可平级兼听。你若觉得张大妹妹有不妥当之处,回去告诉你主子、让你主子给我写信。或是给我母亲写信。”话未说完,人已到了屋外。两条大汉跟着她跨出门槛,门神似的堵着。嬷嬷不禁绝望:她出不去的。
四皇子府的人做事撇脱。闻报张小姐要搬家,当即派了大马车和人手过来。许多行李自打从京城搬上船就没打开过,如今只转手搬走。日常物什虽杂,因张小姐惧怕杜萱走后嬷嬷们如故,不要紧的就不要了。来的都是壮劳力,没花多少工夫便收拾停妥。
张小姐和丫鬟同坐一辆马车,她们从京城带来的几个人坐另一辆。四皇子府负责运送行李跟在后头。杜萱将地址大致交给车夫,眼看车队渐行渐远,方回到院内。抱拳感谢诸位学员,领着大伙儿再步行回学校。两尊门神最后离开宅子。
他们既走,嬷嬷从厢房出来。宅中尚留了几个人,皆是四皇子府聘的。旧年她和另一嬷嬷从京中来时,还带了两个小宫女服侍,这两个也不见了。有个仆妇告诉她,小宫女们问张小姐可否跟她走,张小姐迟疑不定;杜萱在旁听见,径直答应。嬷嬷不死心,里里外外寻了好几圈,确没她二人踪影。不由得跌坐于地,破口大骂小蹄子只管捡高枝子飞去。
日色将昏,四皇子府来了个管事。他们的人送张小姐到了新宅邸,帮她卸下行李、又摆放些物什。见那边大略无事,方才已回府复命。管事告诉嬷嬷道:“听说您老还有个老姐妹,不知何故留在金陵。等个两天,她怎么也该回来了。大后天您二位就搬出去吧。”嬷嬷浑身冒无名之火,强忍住一言不发。
管事吩咐自家人收拾宅院。四皇子府还待修时,此处的设计用途是安置幕僚。没想到来了个亲戚,一住就是一整年。她既已搬走,咱们重新收拾床帐,过些日子当有几位先生要搬进来。众人答应一声忙活开去,视嬷嬷如无物。
两天后,滞留金陵那位赶了回来。二人闭门商议良久,四皇子府的管事又来拍门,让她们明天记得搬走。
嬷嬷们大怒:“我二人若不搬呢?”
管事皮笑肉不笑道:“把人丢出去的本事,我们还是有的。”转身便走。
嬷嬷们暴跳如雷偏又束手无策,唯有先去找什么爱玲路。
爱玲路是新修的,长且宽。两行银杏树隔开当中马路,门对门的皆新式小宅。各家角门前都有青石缓坡,独一处的缓坡就在正门台阶旁。二位嬷嬷上前敲门。
不多时门开了,里头站着个仆妇正是张家的人。见了她俩立时道:“我们大姑娘不在家。”
嬷嬷问道:“去何处了。”
“跟杜小姐到职校实习去了。荣国府贾家的二姑娘年后便在职校做事。二人本来认得,就让她带着。”仆妇面,先熟悉外头担再想想自己能做什么、或是想学什么。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
嬷嬷又急又怒:“无法无天、无法无天!还有没有规矩。”
仆妇道:“杜小姐说,你家有你家的规矩,我家有我家的规矩。既然住在我家,就得收起你家的规矩、遵守我家的规矩。这宅子是杜小姐的。她早吩咐过不欢迎二位嬷嬷,奴才就不请你们进来吃茶了。”话音未落,不由分说“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嬷嬷们互视几眼,心下明白:纵然找去职校,九成也见不到大姑娘。纵然见到了,那是杜萱的地盘,自己没法子带她走。
回到四皇子府隔壁,门子大叔趾高气昂道:“二位嬷嬷请了。明日烦请务必搬出去,四皇子要使这宅子。方才府里的赖先生来看过,做了些安排。后天便有工匠修缮屋舍,还要植树种花、更换玻璃窗户种种。待会儿另有几位先生要看屋子,还望二位莫胡乱说些有的没的。”
一位嬷嬷面黑如铁:“既如此,四皇子让我们姐妹去何处居住?”
门子大叔道:“与四皇子什么相干?”
另一位嬷嬷道:“我们是皇后的人。”
门子大叔嗤道:“四皇子并不在府里,旁人不认得二位。你们说是皇后的人就是?若真是皇后所派,为何来了小半年、一次都没进过四皇子府?”
嬷嬷们哑然。
四皇子两口子从没给过她们颜面,这次也不会给的。二人回到屋中大眼瞪小眼,终还是老老实实收拾东西去了。
门子大叔没哄他们。小半个时辰之后,果然来了几位先生看屋子。
次日,嬷嬷们打起包袱,栈。再过一日,那宅子果真开始修缮。又跑去松江职校守了大半天,终于看到张小姐。
张小姐穿了身职工校服,头上盘着发髻、没戴钗环,手里抱着摞文书,整个身子都有些拘束。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