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头在村口听说他俩回来了?”
“能回来就好啰~~趁这几日天晴,帮我晒晒谷子。你七叔比猪都懒些,里里外外我一个人忙活。”老妇哽咽道,“大牛要是还在……”
男人叹气:“七婶,二牛三牛还年轻点儿,再说您老不是还有孙子么?等他们大着些、娶房媳妇,自然懂事了。”
“连正经活计都没有,谁家姑娘肯嫁啊。早先人人都说我命好,生了三个儿子。偏只一个得用的,还去了。若有大牛,我也不管他两个兄弟如何闹去。”老妇愈发哭得厉害。
男人再叹。半晌低声道:“七婶,您听我说。今儿出了件事,我们老爷挺看重的。”
老妇止住哭声:“何事?”
“快速马路上,有对开饭馆的两口子,去官府告状。说两个贼人闯进他们厨房,把男的捆了,往汤水里头下了不知什么药,搁在取菜窗口;老板娘端出去给客人喝。那几个客人喝完汤全都倒地不起!死活不知。贼人把两口子悉数锁在屋内,关上饭馆大门。往来吃饭的以为他们家今儿有事不做生意,拍马从门前跑过多少去。后来几个人坐在屋檐下吃干粮,听见响动,才将人放出来。”
老妇道:“是么。”
男人沉声道:“衙门里头的画师依着两口子所言画出贼人画像,我瞧着,有几分像是二牛三牛。”
老妇登时拔高嗓门:“三侄儿!你什么意思?”
“七婶,他俩果真没回来?”
“我儿子平素只帮人.打架罢了,赚的哪个铜钱不是拿力气搏来的?何尝做过贼?你今儿不给我说明白,咱们俩上族长跟前评理去!”
男人连连跺脚:“哎呀七婶!侄儿哪里是那个意思。您老小声点儿。”
“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与他们两个相干,告诉他们。正经捕快查案明白着呢。我算个什么?弄干净些。”男人说完快步离开。
仇都尉等人在油布里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又愁又隐约几分期盼。这位“三侄儿”必是官府衙役,见画影图形的贼人像自家兄弟,赶回来报信了。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幸而饭馆两口子帮着报了案。孙谦还算有点儿本事,惟愿捕快们快些查到此处。
不多会子有人嚷嚷:“我就知道三狗哥好!三狗哥最疼我们的。”
老妇道:“别喊,那些如何处置?”
油布揭开,几个人围着人堆犯愁。
一个道:“我们俩本来只想着痛打一顿出气,尤其那个。”他指了指被垫在下头些的护卫。
老妇说:“如今有人报了官,怕不好随便放走。”
另一个道:“哎,二哥,那块黄色手帕子给我吧。”
他哥哥道:“上头脏兮兮的,你要只管拿去。”
兄弟道:“无事,洗洗便好。那个像是缎子的,我想送给杏花。”
老妇哼道:“既有缎子手帕,你倒没想起你亲娘来。”
“娘哎,亲娘~~那么多东西,您老挑就是了。”拉起老妇走向矮柜。
仇都尉此时正悄悄睁眼四处打量,看见他们从柜中取出东西,正是自己等人怀中所藏。钦差大人猛然明白他们说的“黄色手帕子”是什么,急得直挣扎。奈何这家人都看东西去了,没谁搭理他。
老妇道:“这哪里是手帕,分明是有钱人家使的汗巾子。上头黑的是什么?”
她儿子道:“横竖我喜欢,汗巾子就汗巾子。黑的洗洗便好。”
“怕是得拿肥皂洗。”
“我来洗我来洗!”
仇都尉等人堆在屋角,眼睁睁看那年轻的村汉手里抓着圣旨跑了出去,好悬当场急晕。老妇和她儿孙将其余东西分干净,各自回屋细看。
混过一宿,没有响动。次日早上老妇起来烧饭,才想起厨房横着外人。吓了一跳,口里念着观世音菩萨飞也似的蹿走。
等了许久,这家的老子儿子孙子一齐涌入厨房,个个袖子挽起,将仇都尉等摊开一地。两个儿子对着那护卫使力气拳打脚踢,口里嚷嚷“打死你个瞎眼的,敢惹老子!”三个孙子也趁势往仇都尉等身上踢几脚。好一阵子,老头道:“差不多了。”遂将他们搬去后院。
后院的地下丢了好些大.麻袋,竹竿上晒着已经洗干净墨迹的圣旨黄绫。老少村汉们打开麻袋,将捆好的人一个个装进去、丢上两辆独轮牛车。不久,牛车拉出后门。路上有人问车上是什么,老头和儿子二牛说是给亲戚家送的腊肉香肠。仇都尉不禁绝望。只当江南民风温和,合着也杀人不眨眼。老夫堂堂朝廷命官,怕是要命丧于这帮贼民之手。
牛车吱呀吱呀弯弯绕绕的走了不知多久,麻袋子又被一个个搬下去。耳听流水声和鸭子叫,大约到了河边。果然,接着便有划船的声音。
半晌,听见那个二牛道:“爹,这些怎么处置?”
老头道:“待会儿到了河道岔口,你自然知道。”
又划了半日,小船停下。老头让儿子解开袋口把人取出来。不多时,仇都尉等被丢在岸上。只见老头趴在船底拨弄两下,嘿嘿道:“妥了。”
二牛道:“是那处破洞么?”
“嗯。”老头指前头道,“那条水急。把这船推过去,不用多久他们便会沉底。”
“还是我老子高明!”
老头左手拿起个大葫芦,右手托起高手护卫的脑袋往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