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含笑道:“薛大哥想什么呢。”
“想起了首外洋民谣。”薛蟠轻声哼唱起《雪绒花》。
一曲终了,陈公子和翩翩齐声抚掌。薛蟠笑跟他二人抱拳行礼。
翩翩嗔道:“薛大爷方才哄奴家说不通音律。”
薛蟠道:“我委实不通音律,这是为了跟西洋海商做买卖套近乎学的。好曲子不一定能流传百年,但流传百年的肯定是好曲子。”
陈公子道:“翩翩娘子擅琵琶。”
“是么?”薛蟠抬头问道,“敢问娘子贵姓?”
翩翩道:“随鸨母姓谢。”
薛蟠心中一动:早年金陵的花魁娘子名叫谢娇娇,美艳惊世。其实是名锦衣卫,险些被庆王世子迷了情。后卢慧安助她逃走,现隐居惠州做地主婆。只是谢娇娇家的老鸨子并不姓谢。乃抱拳道:“可否请谢女士赐乐。”
翩翩还礼:“奴家不敢当。”美人怀抱琵琶铮铮一曲十面埋伏,果然听得人神魂激荡。薛陈两位抚掌叫好。
薛蟠起身斟茶,茶代酒敬了她一盏,击节朗诵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因慨然道:“多亏了将士们艰辛戍边,咱们才能安逸听曲儿。”
那二人连声附和,陈公子眼神若有触动。翩翩捧琵琶吟唱此词。薛蟠大赞,道:“我们南边也有永遇乐的曲儿,与谢女士调子不同。”翩翩趁势问南边怎么唱的。薛蟠便清唱了曲南调,使的是辛弃疾另一首永遇乐,紫陌长安。翩翩赞赏一番。
薛蟠又慨然道:“秦时明月汉时关,我最喜欢的是泱泱大唐。恐怕长安洛阳与想象中气象迥异,都不想去此两处了。”陈公子眼神又有反应。
翩翩笑道:“薛大爷这叫因噎废食。”薛蟠顺口问她可认识长安人洛阳人。翩翩想了半日:“倒有此两处的客人。”
“如何?”
“薛大爷多半不想知道。”
“那算了。”薛蟠转头问陈公子,“陈兄弟认得此二处的朋友不?”
陈公子不觉遐思:“我认得一位,本贯正是长安人氏,这会子已回长安去了。”
“这哥们如何?”
“是极好的人。”
“高不?好看不?可有大唐遗风?”
“身长八尺。”陈公子眼神温柔。“……好看。有大唐遗风。”
薛蟠再不明白是傻子。这位长安帅哥才是陈公子喜欢的人。范家小二只怕连备胎都不是。
昨儿他跟司徒暄又接了头。兵部尚书白大人说,王子腾之类守卫京城的总瓢把子,替代人选或副手绝对得太上皇拍脑袋决定,压根不可能“有把握”。和尚想起长安节度使云光手里藏着太上皇的底牌军队。这条消息,郝家多年前查出来告诉当今天子、利用之坑死了义忠亲王。十三在临潼偷听到郝四姑奶奶跟青羊嬷嬷说话,她们将“王铁进京”当做必将发生的事实、展开布局。而王铁正是云光极为看好的将领,且老云还一直想收人家当侄女婿。
由此薛蟠生出了个脑洞:既然王铁失踪,云光肯定得另挑人选替代他。对于郝家余党而言,这又是个绝佳机会。说不定庆王府、蒋家、陈家这群人盘算的,便是王铁替补。
今儿见了翩翩娘子,薛蟠一直行武夫之礼。花魁这种灵光人物,弹起琵琶来不是将军令就得是十面埋伏。借用辛老先生的两首词,话题轻松引去长安。果然套出陈公子几分底细。
薛蟠遂羡慕道:“来日若有机会,我倒想认识认识。”
陈公子瞬这般人物儿,他也必然想见见。”薛蟠举起茶盏子,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不觉说起前两天纨绔大闹荣国府。
陈公子笑道:“我听人说,王子腾大人的女儿半点儿不胖,六皇子许是看错人了。”
“倒没错。那丫头不避讳见男人,出来打探消息。”薛蟠道,“审美这种东西,最扯淡的就是固化。谁说只有瘦姑娘好看?”
陈公子面有疑惑,说“原来如此”。忽又苦笑道,“薛大哥上回说的那法子……小弟愚钝,不知该如何……不认。”
薛蟠茫然:“不知该如何不认?就是不认啊!手印不是你的。”
“实在就是我的,如何强赖?”
“你也太纯良了!”薛蟠望天,“行了,贫僧给谭客栈不?没听过谢女士告诉他。”
陈公子扭头看翩翩。翩翩将哥谭客栈大致介绍一遍,道:“不过是些绿林人,哪里能办事。”
薛蟠摆摆手:“这你们就不懂了。绿林当中奇人异事实在太多,鬼主意飞出天际的赏金猎人也多。只是需要钱、需要很多钱。陈兄弟。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人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倾心相许之人实在太难。你既然已遇到了范二爷,便是百年福分。”陈公子隐隐心虚,垂下头。薛蟠只当没察觉,语重心长道,“所以说,他的就是你的。你看萧四虎那货,花王爷的钱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权当是他自己的。别跟小范计较钱。他一点儿都不希望你跟他计较钱。”
陈公子抿嘴道:“我自己的钱够使了。”
“解决你的问题就不够使了啊~~”薛蟠道,“你那点子小破事,只要有钱,分谭客栈去悬个赏,自有赏金猎人本领高强,帮你把你的手印销毁或弄出来还你。就连翩翩娘子想从良也容易得紧。只需买套身份,雇人帮你把细软偷出去打包成箱子安置上马车,然后半夜从窗户偷偷带你离开,然后保镖护送你直奔江南塞北辽东陕西。老鸨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