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听罢愈发面黑如铁。半晌冷笑一声:“却不知四小子那东瀛,竟是何人选派官员。”
钦差泰然道:“自然是朝廷。”
端王哈哈两声:“四小子听么?”甩袖子愤然离去。
钦差此来本是为着将贾家军囫囵带回国去,如今也只好胡乱跟林皖打个招呼、两袖清风的走了。倒是林夫人贾氏托他给娘家伯父带了封信。
有书信不给父亲、给伯父。钦差觉得有猫腻,兼看她封信的法子不过平平,便偷偷打开来窥视。原来贾氏在这边认得了一位采珠人,得知俄罗斯有大湖曰贝加尔湖,湖中盛产极好的大珍珠。她让伯父派人与其联络,不论进贡还是做买卖、皆是一笔极大的进项。钦差一想,这种事她父亲贾政确实办不妥,贾赦却活络些。人家也没干什么违法勾当,再说还惦记着进贡呢。遂原信封好,匆忙往京城赶回。
此事因果细节颇多,林皖元春恐怕书信写不明白,干脆打发晴雯回来一趟。再者,晴雯既然到战场上溜达了一圈儿,已长了许多见识。早先薛蟠已说过要好生培养她。若有别的去处,只放她海阔天空便了。
薛蟠听罢心中暗喜,先同晴雯说话儿、看她对什么感兴趣,好安排见习。因想起她本是块爆碳,特特叮嘱遇事莫急、仔细琢磨人家惹她的目的。晴雯皱皱鼻子:“薛大爷也太小瞧人了。我跟了姑奶奶姑爷这些年,早已不会中激将法的。”“是么?那可太好了。”
偏这会子又有客人来,竟是扬州的婉太嫔。薛蟠遂领着晴雯去外书房让她旁听,告诉道:“此人惯于扮作走狗吃老虎,兼擅挑拨离间。只是在咱们家还没得过便宜。”晴雯噗嗤一笑。
婉太嫔进门,打量了晴雯好几眼。大和尚咳嗽两声:“李夫人,若非清楚你果真是女人,贫僧要当你对我们小姑娘图谋不轨了。”
婉太嫔诧异道:“我只当师父瞧不上使美色呢。”
薛蟠也诧异道:“难不成女孩儿长得好看是过错,应当毁容么?漂亮姑娘必不兼聪慧能干?”眼角瞥见晴雯没事人似的坐着,似笑非笑全无躁意,暗暗点头:这性子练出来了。
婉太嫔也不介意,只正色道:“孙家大爷那媳妇儿的去处,师父想必知道。”
薛蟠微惊:“何以见得。”
“她兄弟毫不着急的模样儿,显见已得消息。”婉太嫔道,“不教家里人担忧本是师父一贯所为。”
“额,您老想多了。”薛蟠满头黑线,“真不与贫僧相干。那会子贫僧在京城呢。”
婉太嫔笑道:“师父手下人亦有这本事。”
薛蟠举起双手:“真是人家姑娘自己跑掉的,跟贫僧一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您老也太低估如今的小姑娘了。”
“横竖师父已知其下落,只不曾告诉孙家。”
“哎我说李夫人,您老无事不登三宝殿,究竟意欲何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婉太嫔点头道:“也罢。我寻思着,可是贵府或忠顺王府撺掇沈家小姐逃婚,好替孙大爷另外安排婚事。”
薛蟠望天:“怎么在李夫人心里,贫僧连向孙溧介绍老婆的本事都没有?”
“如此说来,贵府和王爷俱无此意?”
“无。”
“为何不做?”
“谁有闲工夫多管他的闲事?”
婉太嫔登时笑了:“原来如此。贵府和王爷皆不想多管孙溧娶媳妇的闲事。”
薛蟠歪歪脑袋:“为什么贫僧觉得你方才这一串话皆是在给贫僧挖坑?”
婉太嫔悠然道:“既然你们不管,就莫要多我的事。我手里有个人,形容与逃婚的沈小姐有八.九分相似,如今正在学吴江土话。孙家是见过沈小姐的。且沈家眼下压根得罪不起孙家。皆大欢喜。”
“哈?”薛蟠懵了懵,“这么离谱的事儿你居然会觉得贫僧肯置之不理?两口子是何等亲密的关系,孙溧跟贫僧已有十多年交情。再说孙家哪里会少朝廷密探。”
婉太嫔正色道:“孙良娣已随江都亲王启程赴东瀛。四皇子和太子终究是亲兄弟。他们许是会斗起来,也保不齐同心协力隐瞒朝廷。寻常密探得不到要紧消息,太子妃那儿又插不下手。”
“嘶……”薛蟠抽了口气。没料到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仔细想了想。旧年年底,袁公公闻嬷嬷团伙让贫僧给施计灭了。宫中的阮贵人和十皇子虽说没了约束,也等于没了援助。婉太嫔着急想捞功劳倒说得过去。“这个怕不行。”他脑中使劲儿在转主意。“小沈姑娘是无辜的。你的人占去她的身份,她日后如何跟父母、兄弟往来?逃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逃婚而已。”婉太嫔摇头,“师父说得轻巧。也对。”她自嘲道,“自打出宫,我也不是头一回见识逃婚、逃跑。却不知沈小姐何故不愿意做孙大奶奶?”
薛蟠耸肩:“嫌弃孙溧年纪太大。人家只愿意嫁给十九岁以下的青葱少年郎。”
婉太嫔思忖道:“莫非已有心上人?”
“没有,真是嫌弃孙溧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