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将军的两个孙儿都与范大爷自小交好,老二更是莫逆。若老神仙要问的是此案,份量倒是足。
张子非听罢思忖着:此案勾连上了北静王爷、御林军和太上皇,确实有可能。关大将军之死实在诡异,说不定与职业杀手相关。想害死这种顶级武将,下毒简直是标配。职业杀手精通各种杀人手法。锦衣卫查出庆王府做着这种买卖,起了疑心。庆王府为自保栽赃范家,甚至可以说船上某小厮是范大爷送给朋友的。元清老道姑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才让范家把大爷喊回京来。
可若仅仅是因为这个,太上皇还用不着调云光进京。三皇子宠姬、六皇子宠姬和北静王爷宠姬串联到一处,绝对是用来吹枕头风的。夏金桂本不是安分性子。若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有的没的,她再打着东家表妹的招牌说给北静王爷宠姬,难保惹出事端。
过了两天,范大奶奶又来庵堂。乃托准妯娌王氏给张大掌柜带话,想见见她。王氏便喊人去请。不多时张子非过来,范大奶奶欢喜告诉她:府里确有个姨娘姓柴。那人本是青楼出身,跟了鸨母的姓。如今既帮她找到妹子,柴姨娘千恩万谢,从今往后唯大奶奶马首是瞻。
张子非微微一笑:这个柴姨娘早先是郝家安置过去的,如今干脆收归自用打探消息,不会再让她做伤天害理之事。
范大奶奶倒有些激动,道:“我们大爷待女色上淡淡的,平素没人盛宠,可这位的话他总能听进去几分。”
张子非鄙夷道:“待女色上淡淡的。不到三十岁,纳了五六房姬妾。这还是内里藏着心上人。若没有淑荃姑娘,他少说有十五六房了吧。”
范大奶奶叹道:“有什么法子,这等人家本来如此。大老爷身为驸马,也还有几个姨太太呢。只为着子嗣罢了。”
张子非奇道:“再富裕的人家,钱财也不会如儿孙一般几何增加。如此执着子嗣,不怕将来争权夺势么?”
范大奶奶道:“不怕。大族有大族的规矩,和皇帝家不一样。纵然想争,无处可争。”
“若你们二老爷的儿子乃天纵其才、立下绝世大功呢?”
“那也不成。”范大奶奶道,“绝世大功也先是范家的绝世大功。”
张子非皱眉:“难不成二老爷救了驾,还能让驸马爷顶功么?”
范大奶奶笑了:“且不论二老爷岂能有本事救驾;纵然有,他不服大老爷只管开祠堂出族。横竖不可越过大老爷去。”
张子非面色微冷:“范二爷也是一样的?”
“自然。”
“女儿的功劳?”
“女儿能有什么功劳?我们家女儿不进宫。”
“林大奶奶做出珍妮纺纱机,为朝廷立下大功。”
“故此她男人不是区区儒生、挂帅得军功去了?”
张子非深吸了口气:“也罢。大奶奶想必知道,信知小姐其实是我们东家的侄女。”
范大奶奶点头:“我知道。信知年级小,暂且瞒着她。”
“今儿我姑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子非淡然道,“信知小姐天资过人。倘或有她名动天下的一日,此名不归范家不归薛家也不归她丈夫,只归她自己。”
范大奶奶啼笑皆非:“既是替薛家养的,自然薛家说了算。”
张子非拱拱手才要说话,忽然愣住了。大族的规矩,弟弟不越过兄长,旁支不越过嫡支。纵然旁支有大功,也得先归嫡支捞了去。当然,没本事的也饿不死,可有本事又岂能忍得住?该不会关大将军那案子,其实是如今这位关左将军做的?
他和太上皇并无私交,早先也没有显赫战功。能干得了御林军的二把手,本事必然强出去旁人许多。倘若关大将军尚在,他固然可以拿到不小的将印,可绝拿不到如今这枚。关大将军自然死亡,御林军的位置由他儿子继承。总不可能能御林军大将军和左将军都姓关。而关大将军的战功里头,也难保有堂弟孝敬的。关左将军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都得被嫡支压在脚下。
职业杀手这项买卖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纵然目标为朝廷要员,但凡钱给的足够且安排得当,他们不会有所顾忌。而关左将军想往堂兄家塞个人、弄点猫腻,一点都不难。看范大奶奶方才说得义正言辞、问心无愧,可知她天然默认世族规则,半分没觉得待旁人不公平。则关大将军压根不会想着去防族弟。
关左将军太太娘家富裕,做盐商的门路也多。事后为了以防万一,太太病故。
锦衣卫重新开始折腾此案想来并非偶然。事情过去太久,只有知道确切消息之人才能放得出消息。当年的案子,甲方是关左将军太太,乙方是庆王府。就算甲方已死,乙方依然可以苦苦等到某人升迁至要紧位置。手握把柄,逼迫就范。
黑锅甩给范家,并从王熙鸾下手坑王子腾、算计京营节度使官印。京营节度使加御林军,连逼宫都用不着了。直接假扮山贼杀入紫禁城,把皇帝和太上皇双双砍成四段。庆王救驾来迟,哭倒在龙椅前。跟随他进宫勤王的将领感念其忠孝,齐声高喊庆王万岁万万岁。黄袍加身,登基即位。
至于皇帝的儿子,反正太子已经去东瀛了,周皇后无子。连杀都可以不直接杀,过两年病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