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也道:“贫僧打从七八岁便开始习暗器,飞刀袖箭铁莲子样样在行。既在街市上——”他干脆取案头镇纸等物摆了个模型。“亲兵大叔说,庆王世子是正面挨的暗器。故此能发暗器的方向大概在这个范围。老元帅,欧阳家最擅使暗器。暗器的……怎么了?”
欧阳盛忽然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意思。半晌道:“欧阳家有六支,独一支擅使暗器。”薛蟠手撑桌案立起身子。老头低低的长叹,“你暂莫要寻找老和尚了?”
小和尚一愣:“为什么?”
欧阳盛似喜似悲。看了小和尚许久,声音柔和几分。“长辈说话只管听便好。”薛蟠顿时失望。老头又说,“能找他时,老夫自然告诉你。”
薛蟠瘪瘪嘴:“那得什么时候。”
欧阳老头又叹。“接着说。”
薛蟠无奈,看了几眼自己摆的街道模型。“暗器的射程,主要靠使用者的力气。人力其实很有限。就算天生力大无穷,使暗器依然抛不了太远,跟弓箭射程不在一个级别。亲兵大叔说他中的是铁莲子?”
“不知。”欧阳盛道,“暗器尤在世子身子里,没人敢弄出来。他护卫看伤口模样说像。”
“嗯,他护卫都是ssr级。铁莲子发正面,范围只能在——”薛蟠拿手比划了一下,“这一段方位,往后延长。越靠近速度越快,离得太远、护卫哪怕拿自己的身子去挡也不可能挡不住。可这一段的行人都被他们抓了,捏捏胳膊便已知道全不会武艺。所以只能是更远些的位置。”薛蟠连连摇头,“我没法子想象世上有如此力大之人。简直不是人。”
十三插话道:“若使牛筋弹弓打呢?”
“那也得特别大的牛筋弹弓。在如此显眼、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拉开个偌大的弹弓,岂能不被看见?除非会隐身术。可据贫僧所知,习隐身术之人但有恶念私念,法术会即刻失灵。所以不能用来行刺。”
十三又说:“这位庆二爷品行卑劣。若是替良善之人报仇,就算不得恶念私念了。”
薛蟠依然摇头:“杀人即恶,佛道皆然。”十三还要辩驳。薛蟠抢先说,“你们俗家人不懂我们出家人的分寸。”十三只好作罢,还是与欧阳盛互视了一眼。
欧阳盛点头道:“也罢。如今外头皆不知道你二人擅武。你们都是近日才来的,朝廷派人下来少不得麻烦。”他看了小和尚一眼,“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不可。”薛蟠道,“贫僧昨儿抱着虎妞买了那么多东西,朝廷少不得问起。贫僧若跑了,倒跟心虚似的。只由着他们查去。”
欧阳盛已猜到老和尚是谁,哪里敢让朝廷查?“你今儿不曾出府,只说大早上已走了。”
“可一整日的阖府都看见贫僧了。”
欧阳盛吹胡子瞪眼睛:“让你走便走。”
薛蟠一缩脖子:“哦……”
“横竖你二人没什么行李。休走大路。让四小子引你们翻城墙从偏僻无人处出去。你俩都有那个本事。”
“那敬师叔过继的事儿?”
“老夫自然办妥,让他二叔放心。”
“万一……他亲爹不肯呢?”
老头老脸一撂:“他敢!”
薛蟠忙立起身合十行礼:“多谢老太爷。”才刚要告退,想想又说,“我们俩和敦师叔昨晚刚玩了个欢乐粪坑……”
“那个不用你管。”老头道,“过几日老夫打发他去上海。”
薛蟠眼神一亮:“几日?要不贫僧到长安等他。”
“不必,你一径滚回去。”
薛蟠只得老实告退。老爷子独坐书房捋着胡须沉思许久,长长嗟叹。许久冒出两个字:“倒霉!”
入夜,欧阳敦领着薛蟠、十三翻围墙而出,潜行至城墙无人处,看着他俩翻了出去方回。
然后老头聚拢全家,说了庆王世子遇刺详情。真凶武艺奇高,搁哪儿都能行刺,偏特选在咱们眼皮底下。保不齐有陷害之意,你们都仔细着些。阿宝和尚被老夫赶着打发走了。不为别的,只恐节外生枝。他是替你们一位族弟来求老夫做主、过继香火的。等庆王世子之事过去,老大你回一趟老家把这事儿给办了。
欧阳大将军因问要怎么挑孩子。老头说:“他已相中了个懂事的侄子,就是跟他大嫂不对付。横竖老夫的话,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老大应“是。”
“改明儿四小子去串个亲戚。”欧阳盛含笑捋了捋胡须,“咱们老欧阳家最富裕的必是他无疑。”
欧阳敦悄悄说:“这位叔父极俗,穷得只剩下钱了。”让他祖父瞪一眼,赶紧闭嘴。
老头又训了半天的话散场。小兄弟们不免围着欧阳敦询问阔佬族叔,他大伯也问区区过继小事如何要惊动你祖父。
欧阳敦挤眉弄眼道:“族叔挑中的是他亲哥的嫡长子,又聪明、模样又俊俏。”
众人纷纷说:“他哥如何肯给他。”
“大嫂是续弦,又生了两个儿子。他哥虽不愿意,嫂子必会答应。”这些都是薛蟠说的。没相处多少时日,欧阳敦已学会了摊手。“偏生他又跟嫂子大闹过。”
另一个小子口没遮拦道:“他该不会给祖父送了厚礼吧。”
不待长辈呵斥,欧阳敦张口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