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艰难,贾琏想起他同赵文生透露过贾宝玉的来历,忙道:“天机不可泄露。大伙儿莫要苦苦相逼。能解释便解释,不能便罢了。”薛蟠趁势再念一声佛,此事算过去了。只是徽姨瞧他的眼神又审视了些。
便听小朱冷笑两声:“郝三不过是一条狗。南安王爷手中有兵。他失势谁能得利,一目了然。”
“那个……”薛蟠忙打圆场,“朱先生啊,红芳在西耳房呢,烦劳你画个图?拜托了。”
小朱眼中竟骤然滚下泪来。众人面面相觑,知内情的不敢言语、不知内情的茫然。却见他举袖子抹了一把脸,一言不发抬脚便走。
不多时,小朱拿了幅画像、领着红芳回来。元春一眼认出此女姓牟,正月初九那日她就在裘府,穿了身殷红的鹤氅,个子极高。只是裘小姐并未介绍其来历。薛蟠本来猜是她们提过的绿衣小姐,没想到不是,便问绿衣为谁。元春思忖道:“她姓温。说来也怪,裘姑娘亦没说她是哪家的。”
徽姨微微一笑:“郝家大太太姓牟,二太太姓温。”
薛蟠拍手道:“妥了!屠狗的多嚣张?哪家表姑娘有那么嚣张的?”原著里头黛钗云在荣国府全都过得瞻前顾后。“两位才是郝家的真姑娘;其余众人,不论裘家二房、吴太太、昆明湖畔小客栈里的表小姐,全都是大宅子中流水线产出的。”
元春回想了半日,道:“细论起来,她二人不论钗环衣裳,皆算不得华贵。那日咱们见过吴太太……”
王熙凤忙说:“吴太太银子是她自己赚的,并非娘家给的。”
贾琏在外头忍不住插嘴:“圣人不是穷么?连赈灾钱都拿不出来。想来手下人也富贵不到哪儿去。”
薛蟠接口道:“纵然有钱也不敢穿戴出来给人看。一则细作之家不能惹眼,二则万一上峰觉得他们中饱私囊呢?”
大伙儿都觉得有理,齐刷刷看徽姨。徽姨慢条斯理道:“不过是猜测罢了。你们可有法子证实?”
“没有——”薛蟠笑嘻嘻道,“等着您老查证呢。”徽姨瞥了他一眼。薛蟠合十道,“私塾是您老查还是贫僧查?”
徽姨斟酌了会子:“我查吧。”
“谢明太太。”
遂询问红芳马车路程,计算大庄子的大概位置,依然交给徽姨去查。薛蟠掐指盘算了下,他们家要查的事儿有点多。凌波水舫、李太后身世、私塾、大庄子,没有哪件是容易的。再加上离京时自己撺掇她弟去查的老太妃吴氏。若都能无压力查下来,忠顺王府的隐藏力量想必巨大。难怪圣人老圣人个个紧迫盯人。
乃命红芳下去歇息。红芳欲言又止。王熙凤笑眯眯柔声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若一并说出来。”
红芳叩头道:“奴才方才听主子们问我哥哥的私塾……却不知我哥哥可好么?”
薛蟠道:“人家看你家不过是蝼蚁,没闲工夫对付。”红芳再叩头退下。
徽姨吩咐老仆派人立时赶回金陵取抱琴来,薛蟠望着她眼睛锃亮。徽姨忽然想起一事:“小和尚,你上回说我是什么魔?”
“啊?那个……”薛蟠不由自主去看林黛玉。林黛玉这会子是真倦了,向内趴于罗汉床抱着引枕小憩,身上盖了块薄毯。“没什么嘿嘿。”
徽姨挑眉:“伏地魔。”
赵茵娘立时说:“伏地魔?里德尔吗?”
徽姨问道:“李德儿是谁?”
“不是……等等!”薛蟠扶额,“他是故事里的人物。哪儿跟哪儿啊。我觉得您老拥有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以及神秘而强大的手下,做了个类比。”
徽姨微笑:“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这故事太长了,没有一两个月说不完。”
小朱道:“那太监纵然加快脚程,赶到扬州也得两个月。正好。”
赵茵娘也道:“大和尚,你不是说等我们略大些再说霍格沃兹的故事?我们已经好大了。”
…………
薛蟠四顾良久无人相助,连贾琏都躲在人后装没看见。没奈何,只得摊手:“丑话说在前头。这故事不能单独讲,之前必须跟你们科普许多外洋风俗、世界历史,非常枯燥乏味,少说得花半个月。因为别国所有的一切,从习惯到律法跟我朝完全不同。不弄清楚背景你们不可能听得懂。”
“好——”贾琏赵茵娘同时大声答应,茵娘还拍了巴掌。惊动林黛玉翻个身茫然望两眼,翻回去接着睡,还知道自己拉拉毯子。
遂决意从明日起晚饭后众人聚集客院听书。
一时众人散去。小朱搬了张藤椅躺在院中大杨树下闭目养神。薛蟠溜达过去立在他椅旁。小朱双眼微微睁了条缝又阖上。“作甚。”
“想跟你说句话。”薛蟠道,“若能愈合伤口朝前看当然很好,做不到也没关系。要不然,画张司徒暄他四叔的画像朝脸上戳刀子,看能不能舒坦些?”
小朱睁开眼:“那不一下就戳破了?”
“额……在脸上画王八?买只布老虎脸上贴画像再戳刀子?”
“你会作法吗?”
“不会,纯粹是让你撒气。”
小朱想了会子:“让丫鬟做只布巴哈狗。”
“行。不过……布巴哈狗挺可爱的,你确定你下的去刀子?”
小朱又想了半日:“还是布老虎吧。”遂招了个小厮过来,打发他出去买只布老虎。
薛蟠道:“先买五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