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厢房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眼看去是一排风格各异的厢房,此刻大半是空的。另一边便是一排窗户,现在是正月里,外面太冷,这些窗户都是紧闭的。
阿音看着长廊那头的楼梯口,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渐渐止住了咳嗽。
“小姐出来做什么,奴婢瞧着那个荣华郡主恨不得小姐出来呢。”丝雀有些不满道。
阿音摆摆手,连丝雀都察觉了,她又不是傻子。今晚荣华郡主特意叫人来揶揄她,真的是想不出缘由。
“哥哥他们还有正经事要谈,我再不出来,难不成还等别人再发难么。”阿音走到了长廊的尽头,觉得胸口还憋着一口气,“打开。”
丝竹闻言,一言不发的将她面前的窗户给打开了,一阵寒风瞬间钻了进来。
阿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才清醒过来。
“小姐的风寒没好呢,不能吹风。”丝雀劝道。
阿音静静的看着夜色,没有理会。忽然有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伸手将窗户给关上了。悄无声息,连丝竹都没有发现。
阿音一愣,下一刻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气,心中一顿,暮然回首便看见千机那双狐狸似得眸子,比方才的夜色还要沉。
“大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生病了。”千机一袭深色紫衣,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寒气,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
阿音轻咳了一声:“一点风寒,已经快好了。”
“看来你在他们身边,也没有多好。”
阿音抬眸瞧他,自从去年生辰见过一面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见过,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为了试探他的身份,逼他来见自己,用了很多手段。却不想,会忽然在这里遇见他。
“总比大人这些日子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日子好过吧。”
千机闻言,沉沉的眸子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却不知是喜是怒:“托你的福,两边都不好受。”
阿音一愣,没想到他这就承认了自己一身二主的事情:“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会,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千机说着便抬手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拿去,今晚吃两粒,明日便可好多了。”
阿音看着他手里白色的小瓷瓶:“治风寒的?”
“咳嗽。”
“你随身带着这个做什么。”阿音一边问,一边接了过来。
“阿姐这几日也咳嗽。”千机说着微微俯身看她,压低了声音道,“你做的事情很危险,以后不要了。”
“大人怕我危险,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那人是谁。”
“不可。”千机断然拒绝。
“是因为你四姐?”
千机看着她的眸子微微一滞:“你究竟知道多少了。”
“可能比你以为的要多一点。”阿音将那药倒出了两粒,直接仰头吃了下去,丝雀一惊:“小姐……”
“你不怕我下毒?”千机眯了眯眸子。
阿音收好了那药,吸了吸鼻子道:“大人说过,生死之事上不会骗我,至少这一句我是信的。”
“你这丫头……”千机无奈一叹,转身道,“你既然知道了是因为我阿姐,那么也应该知道我不能背叛他,以后……你想躲着我,便躲着吧。”说完便转身要走。
“大人。”阿音连忙的扯住了他的衣袖,急切道,“你先等等。”说着便对丝雀道,“你去前面看着,不要让人过来。”
丝雀一愣,想着丝竹在这里,便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阿音见人走了,才说道:“那本史官的手札,一开始就是陷阱是么。”
“东西是真的,陷阱也是真的。”
“上次金龙池的刺杀,是你安排的?”
千机点点头。
“既然要杀我,却不将我的长相告知呢。”
千机回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你还想问什么。”
阿音看着她,手心一紧:“他也是秦氏血脉,对吗。”
千机不语。
“既然如此,有什么不能说开呢,都是一家人,我也并没有要跟他作对的意思。”
“你不明白……”千机甚少有这样无奈的语气,“他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
千机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站的位置不同。”说着便拂开了她的手,“下次见面,记得提防我……杀你。”
“……”阿音看着他,心头巨震,“我们就不能站在一起么。”
“不行了,从前你拒绝我,如今我拒绝你,也算公平。”千机浅浅一笑,抬手勾住了她的小脑袋,忽然按在了自己胸前。
阿音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在他胸前一动不动。听见他那尖细的声音异常轻柔道:“他没想到太子这次摔得这样狠,乱了他的棋,你要小心,这些日子就待在琼园好好养病吧。”
“……”
“丫头,我走了。”千机说完,蓦然松开了阿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阿音伸手去抓,却只摸到了他的衣袖。
七方斋这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的长廊里,将男子倾长的身影映得如此遥远,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不知为何,阿音心绪难平:是我将他逼得太狠了么?他会不会有危险……
“小姐。”丝雀匆匆回来,看见她眉心深锁,关切道:“他说什么了,您的脸色不大好。”
阿音摇摇头:“没什么。”说着便要回厢房去,却看见不远处,云墨和金平年一前一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