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季,下了停,停了又下,一路上湿漉漉的,又是七月里,闷热难受的很。
马车有些颠簸,阿音不得不伸手扶着旁边,对面的云鹤一直看着她,叫她十分后悔默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不管他知道些什么,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下车。”阿音终于不耐烦道。
“没有。”云鹤终于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呢,你就赶我,这么讨厌我么。”
“呵……”阿音看了他一眼,“怎么,还不够明显么。”
云鹤忽然微微倾身,胳膊抵在大腿上,认真的看着她:“我真的不明白,我比云朝玉差在哪儿了。他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阿音不悦道。
“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口口声声跟我说喜欢的是慕贞那个傻子,可是拼命维护的又是云朝玉那个没心肝的。”云鹤说着微微直起了身子,“我自小同他一道长大,他有多无情,我比你清楚的多了,要我告诉你么。”
“不必了。”
“我偏要说。”云鹤忽然冷了脸,“小时候插科打挥,招猫逗狗,他跟我一起一样没落。他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是后来呢。他母后死了,他中了毒,一夜之间我跟我的母妃就成了恶人,他翻脸的速度比你想象的要快得多,好像我本身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叫他恶心。”
“……”阿音之前略有耳闻,这兄弟俩小时候还是很好的。
“我做错什么了?我杀了傅皇后?还是我害了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云鹤怒道,“我告诉你,我跟他之间,从来都是他先负的我,不是我对不起他!”
“他一夜之间经历骤变,傅皇后和吕后本来就是立场不同,他也是被逼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我那个时候还不到十岁,凭什么!”
“他也小,并不知道如何正确的处理。况且……”阿音顿了顿,“你抢了他的位子,是事实。”
“我抢?”云鹤轻轻一笑,“他瞧不起我是庶出,我偏要做嫡出,气死他。”
阿音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了眸子:“我无甚同你好说的。”
“那就说说你吧。”云鹤看着她眯了眯眸子,“你当真愿意为了他造反么。”
“……”谁说的。
“相信我,这事儿要是成功了,他不一定会再理睬你,要是失败了,他一定会将你推出去的。况且……”云鹤轻轻一笑,“他命不久矣,恐怕等不到你从秦夙手里拿回南疆的实权的。”
“有劳费心。”阿音有些不耐烦道,“你若是只是想挑拨离间的话,请下车吧,别让我动手。”
“急什么,那个赵翼我还没说呢。”云鹤说着挑帘看了一眼窗外,原本还好好的天气,又要下雨了,不禁蹙了蹙眉心,真是叫人讨厌的天气,“他是秦夙的亲信,据说早几年是在西大营做参将的,后来才调去的角狄做副将军。”
阿音闻言,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不禁蹙眉看他。听见云鹤得意道:“西大营那里有什么,想必你也知道吧。”
镇南王府的八十万铁骑!
“你猜,你刚到南疆,他就让你去巡昔日旧部的大营,究竟是何意思呢?”云鹤含笑看着她,“你总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会帮你吧。”
自然不会,恐怕是要给我个下马威了。阿音想了一瞬,忽然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好心为我解惑了,我也好心提醒你一件事吧。”
云鹤没有想到她有话说,微微挑眉:“什么。”
“你在慕远征身边安排了眼线吧。”阿音淡然而笃定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可以说到你明白。”阿音扶着马车,徐徐道,“先前我收到的那封夏婼的信,就是你的人安排落到我手里的吧,我的信经由什么人送过来,只有慕远征和慕无尘知道,慕无尘一直在我身边严防死守,最终还有漏网之鱼,恐怕就是慕远征身边的人瞧准了时机,钻了空子。”
“你有什么证据。”
“你说呢,我已经猜到究竟是在哪些人之中,你猜那人之后要做的事情还能不能成呢?”阿音说的笃定,说完也不等云鹤说什么,便扬声道,“停车,请太子下去。”
“你……”
“不送。”阿音撇开脸,一刻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马车猛然顿了一下,便停了下来。云鹤见状,起身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回头怎么丢人现眼。”说完便拂袖下了马车。
阿音见他出去了,才松了口气,听见窗外丝竹小声道:“主子。”
“看着他们,将信截下来。”
“是。”
马车继续缓缓的行使,阿音自云鹤下车之后也渐渐的困倦了起来,便拿了毯子,小憩了起来,外面噼噼啪啪的响起了雨声,女子闭着眼睛,不禁轻轻蹙眉——又下。
因为雨季的关系,阿音他们足足走了三日才到达角狄大营,临下车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不大不小。
“小姐小心。”丝雀撑了雨伞扶她下车,因为这军营在一处山间,阿音一路上已然被颠簸的七荤八素。
“秦夙他们呢。”阿音双脚落地,这才觉得安稳了些,放眼望去,暮色之下烟雨蒙蒙,高高架起的一座座篝火映照着一排排的营帐和木屋。
“在前面呢,好像在跟军营里出来的一人说什么。”丝雀说着将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