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厚重大氅的男人看着她,挑起一边眉毛:“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这话说的像是赖皮,楚鸣凤一下子皱起了眉,张嘴就要反驳,燕无纠比她更快:“你现在不应该着急问我这件事,毕竟那坛子酒我还没有找你算账,是不是?”
楚鸣凤脸色登时白了,她抿着嘴唇,表情冷漠,过了半天才冷笑起来:“酒?什么酒?”
燕无纠没有因为她的否认而不满,好脾气地说:“你不承认也没用,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你想干什么,实话说,我也想杀你,我早就想杀你了,中原佛门暴动,你藏在后面推了一把,你当我一直不知道吗?”
楚鸣凤乌黑的眼珠沉沉地望着他:“干枝,是你送到悄悄手上的?”
燕无纠爽快地承认了:“是啊,说真的,你杀人的手法就这么几种,你身边的南疆死士我都认识,你既然不能动刀见血,那就只有暗中下毒了,今天不正是一个好时机?我只要看看礼单上有谁要进吃食,再派人暗中验看一番,找出这坛酒一点也不难。”
“如果你当时没有出声,你现在就不能好好坐在这里了。”燕无纠语气里有种奇妙的和煦,“下午我命人清洗了外头的刑台,特意换了根干净的绞索,可惜没用上。”
他声音里带着笑,楚鸣凤却听得遍体生寒。
都到了这地步,二人已撕破脸,楚鸣凤自知错过这个机会她就再也动不了大权在握的燕无纠了,一阵懊悔涌上心头,养虎成患,实在是养虎成患!
“你待要如何?”高高在上的南疆女王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她的气色瞬间散了许多,那种明艳傲慢的美丽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从她骨子里消失了。
燕无纠没有在意她的变化,声音平和:“我说了,我想杀你,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你的确扶持了我一步步走到今天,恩仇相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我视楚凤悄为亲子,允许她日后与我的子女一同竞争皇位,而你,自请失德,不受皇后位,幽居寺院终身不得外出。”
“第二,我依旧给你女王封号,将你封到东海之滨,你带楚凤悄退居东海,封地不许有一兵一卒,税收归你挥霍,你一辈子在东海做个富贵闲人,死后封地回收,让楚凤悄回京来做个闲散郡主。”
“二选一,你要哪个?”
燕无纠的脸隐藏在烛火幽微的光线里,他嘴角仿佛带着一个笑弧,但这个弧度配上他不紧不慢说出的话,却让楚鸣凤如遭雷击。
两个选择,每一个都是在狠狠地剜她的心。
她渴望权势,像野兽渴求鲜血一样贪婪地觊觎着权柄的光辉;她也疼爱她唯一的女儿,如疼惜心头肉一般爱惜这个女孩儿,甚至愿意为了保护她而打翻自己的计划。
燕无纠就偏偏要让她在权势和女儿中选择一个。
是要给女儿竞争天下的资格,还是要蜗居在东海之滨做个无冕之王?
……这种生活,对楚鸣凤这种渴求权势到了骨子里的人来说,和日日凌迟啃噬她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楚鸣凤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光辉,她褪去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他:“你确保能待悄悄和你的亲生血脉一样?”
燕无纠瞥她一眼:“你也可以不相信。”
楚鸣凤死死咬住了嘴唇,力道之大,有一丝丝殷红血液从嘴角滴了下来。
推己及人,她不信燕无纠能做到,但是她却不想放过这个看上去实在诱人的机会。
她失败了,但是悄悄还有机会!悄悄可以做执掌天下的女皇!
这个诱人的选择压倒了她的理智,楚鸣凤发了狠,眼中有赌徒一样恶狠狠的光亮起:“我选一!记住你的诺言!”
失败者的威胁绵软无力,燕无纠没有回答,大氅翻飞,没入了帐外的风雪里。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楚鸣凤,他派去验酒的人到达时,正撞上楚凤悄在替换毒酒,若非这个姑娘还算有良心,他根本不会大费周章给出这两个选项,直接统统扔进寺庙幽禁一生。
方寸之地,不见日月,不见春风,青灯古佛,便是最有毅力的姑子也熬不过两个月,这本该是她们的未来。
“唉,我这不合时宜的心慈手软……都是臭和尚教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对,这句话好像不是佛家的?臭和尚讲课也不讲完整,白瞎了我这么好的学生!”燕无纠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深深吸了吸鼻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厚厚的雪慢慢往前走,身上披着一层火把照耀落下的浅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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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两魏变迁后,国号为燕的王朝定鼎中原,开启了一段长达千年的盛世华章。
开国帝王经世济民,在位七十七年,鼓励女子入学,允许女子考学为官,轰动天下,膝下三子四女,一同序齿,并令其参政议事,后立皇三女为太女,承继大统。
燕帝在位时,大力推行内阁制度,限制君权,整治吏风,千年盛世,由此而起。
这位传奇帝王的一生都为人所津津乐道,他们谈论他曲折离奇的身世,也谈论他的香/艳八卦,燕太/祖一生未立后,后宫妃嫔稀少,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说燕太/祖钟情发妻——那位扶持他打下天下的南疆郡主,要不是后来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闹崩了,郡主跑去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