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就是飞狐径郑家的地盘了?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 良叔诧异道:“他们不应该是在北边么?”今日凌云已经跟大家简单地说了说这一路上盘踞的几拨盗匪, 郑家自然也在其中, 但那飞狐径乃是横穿太行山脉的八径之一,直通紧挨着涿郡的上谷郡, 应是此行的最后一关才对,怎么这帮马匪会提前出现了几百里?
此事凌云也曾反复盘问过吴四,此时便解释道:“他们是和清河张家换了地盘。毕竟这边地形平坦, 道路四通, 更利于马队来往奔驰;而眼下只有北边的客商还能源源不绝,自然要留给带头的张家。”
这话倒也有理,良叔却依旧有些不解:“但北边离涿郡也最近, 如今圣人兵发辽东,各地守备难免空虚, 唯有涿郡的驻兵比平日更多了数倍,领兵的郭留守也是精明强干之人, 一旦发现有盗匪截断商路粮路, 断然不会听之任之,他们就一点都不怕么?”
何潘仁一听便笑了起来:“世上凡事总有代价,想吃下最肥的肉, 自然要抗住最利的刀,不然拿什么来服众?听吴四说, 那清河张家人多势众, 做事果敢狠辣, 这次领头的朱麻子尤其凶横, 他们这些人瞧着都胆寒,想来是不怕官兵的。”
良叔长叹一声,点头不语,凌云听得心里也是一动:可不是凡事都有代价么?这几匹骏马带给了他们那么多的便利,从明日起却不得不因此而面对郑家的围追堵截,这大概就是他们要付出代价吧……
说话间,阿力已上去拍响了驿舍的门环,谁知过了好半晌,门内才传出一个微微发颤的苍老声音:“不知外头是哪路的好汉?我们这里可是一匹马一颗粮都没有了!”
众人顿时都变了脸色,阿力忙大声道:“我等乃卫尉寺差役,前往涿郡办事,有符证公文为凭,还请老丈赶紧开门!”
里头静了下来,过得片刻,从围墙上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张老人的面孔。良叔早已拿了铜符在手,此时便高高地举了起来。那人眯着眼瞧了几眼,终于点了点头。驿舍的大门这才“轰”地打开,一个驼背的老吏忙不迭地催着众人快快进来,待到最后一匹马进了门槛,又“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之前在墙上探头的那人这才上来跟良叔见礼。原来此人就是驿长,自称姓刘,此时瞧着年纪也不算太大,只是头发已白了大半,之前只露了半张脸时,看着便像是十足的老人了。
得知众人是从长安而来,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激动之色:“那诸位岂不是前几日才离开洛阳?那边到底如何了?”
良叔摇头道:“我们也不大清楚,只是当时各个关卡都比平日查得严,临清关更是几乎封了关,我们也是出关后才听说,似乎洛阳那边有兵士因失期而作乱。”
驿长怔了怔,追问道:“就是因为有兵士失期作乱?难不成叛兵的人数极多?不然这两日盗匪怎么会变得如此猖獗,似乎断定没人能管得了他们似的!”
这话问得倒是句句都在要害,良叔却一句也无法回答,只能道:“我等也只是听到传言,并不知道具体情形。不过这一路的确已是盗匪横行,我们出关后没多久就遇到了劫匪,越往北走,匪徒人数便越多。听驿长适才的说法,你们这里难不成也被盗匪劫掠过了?”
刘驿长苦笑道:“可不是么,还不止一拨!昨日一早从北边来了帮马匪,各个人高马壮,冲进来之后便直奔马厩,把所有的好马都挑走了,又逼着落脚的官人们交了金银盘缠。那时我还当他们是偶然过路的,赶紧让人去内丘和柏乡报信,结果到如今都没个回音。这也罢了,今日午后,从南边竟是先后又来了两帮盗匪,愈发穷凶极恶,把驿舍从里到外都搜刮了一遍,连米面被褥都没放过,还伤了我们好几个人。我瞧这势头实在不对,便让驿舍里能走的人都走了。”
玄霸忍不住问道:“那老丈为何没走?万一再来盗匪又如何是好?”
刘驿长勉强笑了笑,神色愈发苦涩:“我身为驿长,让人抢了马匹物件,已是大罪,若弃驿而逃,只怕连家人都要被牵连。如今留在驿舍的也没几个人了,不是老,便是伤,出去只怕也活不成,我们原想着紧闭门户,看能不能熬到官兵扫平匪患,如今看来……”他叹了口气,黯然低下了头来。
众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听这驿长的描述,那第一拨盗匪显然是郑家人,他们爱马如命,过来后便先把附近各个驿舍的马厩都扫荡了一遍;至于后头这两拨,自然是那些小股的盗匪了,这两日以来,路上的行商想来已被他们抢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自然就是这些驿舍邸店。待到驿舍邸店都被搜刮干净了,这条大驿道便算彻底中断,至于这些驿长驿卒……当真是走也是死,留也是死!
良叔对此最是明白,却也只能干巴巴安慰道:“如今这条路上劫匪横行,估计哪家驿舍都讨不了好,原是怪不得你们,再说刑不罚众,上官们自会考量。”
看门的老吏闻言忙点头道:“正是正是,这天底下哪有不给人活路的道理?各位都是有本事的人,若是遇到上官,还请多为我们驿长美言几句,他当这驿长着实尽职得很。您瞧他的这头发,都是这两日里生生给愁白的!”
驿长却显然知道良叔的话当不得真,摸摸自己的一头乱发,索性转移了话题,“各位若要歇息,驿舍里头倒是还有几间屋子能住人,柴火清水也都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