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长安城的宇文府还是先皇时修建的, 庭院楼台自然都远不如洛阳的府邸来得奢华豪阔, 唯有演武场占地更广, 马场箭道一应俱全,各种兵器更是应有尽有。这几年虽然宇文述等人都不在长安, 这里依旧被打理得齐齐整整,像模像样。
不过宇文承基在兵器架前转了一圈之后,心头便如明镜一般:这演武场再像模像样, 也不过是“像”而已, 就如这些兵器,分明都是好几年没人碰了——长久没人使过的兵器,就如长久没人住过的屋子, 就算擦拭得再干净摆放得再齐整,也自有一股冷寂枯涩之感, 决计骗不了人。
另一边,宇文承趾在箭道上试射了几下之后也抱怨道:“这弓怎么都不好使了?”
宇文承基冷笑了一声:“好使那才叫奇怪, 回头你不妨问问老三, 这几年里,他可曾来过这边一次?”
宇文承趾顿时回过味来:“怪道这弓弦都如此生涩!三郎这两年怎么越发不上进了?难不成上回的亏还没吃够?”他自己以前也有些懒散,但经过了那次的事, 这两年来都在狠练弓箭。老三倒好,那般念念不忘地要找李三郎报仇, 一见他们就念叨, 害得他们都不好搭话——原来他竟只是“念念”而已!
他这两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当初他和兄长在李三郎那里吃的亏也不比老三少, 偏偏那是个女人, 他们无可奈何。这也罢了,这几天,陛下又想起李三郎了,他们反而要费尽心思地遮掩此事,要帮那女人抹干净所有的首尾,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憋气的事么!他们宇文家的人,什么时辰吃过这种闷亏?还有老三这个不争气的,除了念叨得让人心烦意乱之外,他还能做出半点有用的事么?
他越想越是恼火,忍不住咬牙道:“这小子这两日莫要落在我手里,我不让他掉层皮,日后我管他叫阿兄!”
宇文承基的感受自然也跟他差不离,闻言点头道:“这老三是该紧紧皮了……”
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叫声:“阿兄,阿兄!”
却见宇文承业骑着匹肥硕的紫骝马,飞也似的直奔这边而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亲亲热热地冲两人行礼笑道:“都这个时辰了,两位阿兄怎么没去前头用饭,还在这边玩耍?倒教小弟一通好找!”
“玩耍?”宇文承趾气得笑了起来:“好啊老三,来,你也过来玩耍一下!不如这样吧,你先骑马去那边跑上三圈,再到箭道上去射三壶箭,最后再练三趟刀,让我等也能好好瞧瞧,这几年你在这玩耍上头到底有什么长进!”
宇文承业的笑脸顿时僵住了:“阿兄,阿兄我错了,日后我定会好好练习骑射,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两位兄长还是先跟我到前头去用饭吧,酒菜我都准备好了。”
宇文承趾哪里会在乎什么酒菜?狞笑一声道:“捡日不如撞日,你还是过来吧!”
说着他上前两步,就要承业吓得大叫一声,拉住了宇文承基:“长兄救命!”
宇文承基一眼瞧见了他衣服上沾着的黄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摆手止住了宇文承趾,皱眉向承业问道:“三郎可是有什么事?”
宇文承业忙赔笑道:“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觉得两位阿兄辛苦了,特意备了些酒菜,想请两位兄长松散松散。”
他还有这么懂事的时候?宇文承趾“哈”了一声,讽刺之情溢于言表;宇文承基的眉头也皱得更深了:“你又惹什么祸了?”
宇文承业愣了一下:“没有,我没惹祸!”
从公主府出来后,他便内疚不已:他一直以为两位兄长是因为打错人才被祖父教训的,感动之余,却也有些不以为然:他们怎能打错人?今日才知道,这还真不能怪两位兄长,谁能想到李三郎是个女人!
他们受了那么大的罪,却还一直瞒着自己此事,显然是在为自己着想,怕自己知道是被女人打伤的,太伤颜面,自己却还心怀不满,当真太对不住他们了!因此,他巴巴的找了坛好酒,又让灶房整治了一席好菜,就想给两位兄长好好赔个不是,没想到他们根本不信!
看着两位兄长狐疑的模样,他心里好不难受,忍不住道:“阿兄,我以前是不知事,到处惹是生非,还让两位兄长因为我的事白白受了罪,如今我知道错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阿兄们好好的赔个不是!”
他这话说得着实诚恳,配上那眼巴巴要哭不哭的神色、皱巴巴满是尘土的衣裳,更是显出了十二的诚意,宇文承业和宇文承趾顿时软了心肠。宇文承趾粗声道:“行了行了,自家兄弟赔什么不是,这席酒菜,就当我们兄弟团聚,乐呵一下,也就罢了!”
宇文承业顿时破涕为笑:“阿兄说的是,两位兄长快跟我来!”说着转身就要往马上爬,只是他不久前被凌云制住过,肩头依旧僵硬,动作也愈发不利索了,抬脚竟没踩上马镫。
宇文承趾看得直伤眼,忍不住道:“慢着!老三,你这样下去可不成,先拿上这把弓吧,再找把刀出来,晚上回去上油打磨,从明日起,每日都来这边好好练上一个时辰!”
宇文承业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低着头回身嘟囔道:“弓和刀我那边都有……”
宇文承基也禁不住地叹气:“三郎,我们让你多练骑射,并非想难为你,只是如今局势不好,你也是宇文家的男儿,总不能跟个妇人似的手无缚鸡之力吧?”
妇人就手无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