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裴行俨单手持槊, 随意点出, 那闪着寒光的枪尖竟是稳如磐石, 半点颤动也无,凌云心头不由愈发凛然:眼前这位裴将军年纪虽轻, 却显然已是练到了人枪合一的境界,在战场上足以横扫千军,绝非宇文承基之流可比!
跟这种沙场之雄在马上一刀一枪地较量, 其实并非凌云所长, 不过眼前这阵仗……她略一思量,到底还是点头说了句:“好!”右手往后一伸,就待小鱼将长刀送上。
她的身后, 小鱼却是冷汗都要出来了,尴尬道:“刀……刀还压在箱子底下呢, 且等我去找找!”说完便撒腿跑回马车,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凌云有些讪然地收回了手——也是, 她怎么又忘了, 如今他们已是寻常人的身份,过关时都要查验文书行李的,那把长刀自然也只能小心地藏在衣物深处了。
裴行俨离得尚远, 听不到这边的对话,看到这一幕, 却是莫名其妙, 皱眉喝道:“李三郎, 为何还不亮出兵器?”
凌云正要解释, 玄霸已带马上来,低声问道:“阿姊,你可有把握赢他?”
凌云微微摇头:“我尽力而为。”若在马下争斗,她倒有六七分把握,但这马上的刀枪回合,却是裴行俨这种沙场勇将的专长,她也只能试试,看能不能以奇险之招和手中利刃来速战速决了。
那边裴行俨没等到回答,愈发不耐烦了,枪尖一点,怒道:“你们磨蹭什么?”
玄霸也知道凌云的路数,听她这一答,心里更是雪亮。听到裴行俨叫阵,不等凌云再答,他便冷笑了一声,拨马上前两步道:“对付你这种宇文家的走狗,焉用我兄长出手?不信你放马过来,若能接下我手中三弹,便算你本事!”
裴行俨原是年少气盛,到了亲卫中更是未尝一败,何曾听过这般言语?而且还是出自一位瘦弱跳脱的市井少年之口!当下差点没怒发冲冠,厉声道:“好,那你就睁大狗眼,看我有没有这本事!”说完一催战马,长槊在前,直冲了过来。
玄霸一开口,凌云原是皱眉,待听得“接下我手中三弹”,却是摇头笑了起来,这会儿见裴行俨果然冲了上来,索性也带马上前两步,静静地停在了玄霸身边。
玄霸不紧不慢,从弹囊里摸出几颗槐砂丸,眼见裴行俨已到面前不过三十步距离,方一拉弹弓,一颗弹丸直奔裴行俨的面部而去。
裴行俨早已防着他这一招了,持槊之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往前一晃,护住了面门,那弹丸“当”地一声正击在他的护腕铁甲之上,发出一声脆响;他刚要放下手臂,却见李玄霸再次拉弓,第二颗弹丸同样直奔他的面目而来,却又同样地打在了他的护腕之上。
裴行俨的坐骑原是越奔越快,这两声脆响之后,马头已到了玄霸和凌云跟前不到十步之处,裴行俨此时的怒气也已到了顶点,当下毫不犹豫长槊出手,对着李玄霸的肩膀就狠狠地扎了下来——这一下,人、马、枪的力道都已合在了一处,当真是闪电不足以喻其迅捷,千斤不足以喻其力道,凌云和玄霸纵然有刀枪在手,此时也业玻何况赤手空拳?
两人却依然不闪不避,只是玄霸手里的弓弦一松,弹丸再次飞出,裴行俨心里冷笑,挥臂再次一挡,另一只手却往前一送,眼见着枪尖就要将玄霸的肩膀扎个对穿。然而这一次,他的护腕上却并没有传来那清脆的一声,倒是所骑的战马突然间一声狂嘶,人立而起!。
原来玄霸的第三颗弹丸根本就没有去打裴行俨,而是直接击中了他坐骑的眼睛。那马顿时痛得发了狂,狂嘶乱甩,裴行俨的全副精神原已放在了长槊上,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马生生地甩了下来。那马在甩下裴行俨之后,依旧是四蹄乱踏,长嘶不止,最后不择方向地狂奔了出去。
好在裴行俨到底身手矫健,落马之后两个侧滚便躲开马蹄,站了起来,手里的马槊也依然拿得稳稳当当,抖起枪尖,斜斜地对准了马上的李玄霸。
李玄霸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上的弹弓:“我一次可发三丸,适才只是试试准头而已,这一回,我会依次取你眼睛、虎口、膝盖,你还要接着打吗?”
裴行俨心里惊怒交加,却也知道,战场之上兵不厌诈,自己这一败,是败在了急于求胜和疏于防范之上,怪不得对手狡诈;但要他就此认输?绝无可能!
眼见着李玄霸已再次拉开弓弦对准自己,裴行俨盯着他的眼睛,猛然间断喝了一声:“好!”与此同时,手中长槊推出,猛扎玄霸的面门,随即却是手上一松,丢开了马槊,身子直扑李玄霸的坐骑,顺手拔出腰刀,削向李玄霸马镫上的小腿。
他到底是身经百战,这一喝之下,气势惊人,李玄霸心头微震,但见寒光扑面而来,忙扭身让开了扎来的槊尖,待到发现这只是虚招,再要用弹丸时,却是已来不及了。百忙之中,他只能俯身用弹弓一挡,勉强挡住了裴行俨的刀锋,弓身却是咯嘣一声,被腰刀削成了两截。
裴行俨毫不犹豫,手中刀第二下依旧是对准李玄霸的小腿直砍了过来。这一次,李玄霸已是挡无可挡。就在此时,裴行俨听到脑后风声锐响——原来小鱼终于从衣箱底下翻出了长刀,急奔过来,扔给了凌云。凌云接住长刀,见情势紧急,索性从马上直扑下来,连刀带鞘砸向了裴行俨的后脑。
这一下原是攻敌必救,裴行俨知道厉害,只能先反身扬刀接招。但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