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原这个人,是钟白旧部,跟随萧远之后,忠心毋庸置疑,否则,萧远也不会将都卫营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而他亦是一路征战,硬杀过来的,其遇事冷静,较为严谨,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今,话说一半,却没了声音,萧远不由抬头看向了他,微微皱眉。
见状,梁原身子又是一低,咽了口唾沫道:
“于上次一事,微臣并没有查到什么,可……可却探知,宁阳郡内,达官贵人,多……多为夏将军义子。”
“你说什么?”萧远有点没反应过来。
“宁阳达官贵人,多为夏平义子。”梁原重复了一遍。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幽幽问道:“有多少人?”
“三……三十一人。”
梁原结结巴巴:“其中,军中将领七人,偏将二人,校尉五人,官员十四,富贾十人……”
“什么!?”
萧远听完,瞪大了眼睛,他先是猛的站了起来,接着又呆呆的,失魂落魄的颓然坐了回去。
他没有说话,就那么沉默了起来。
可梁原额头的冷汗,却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远像是累极了一样,疲惫的闭眼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梁原连忙施礼。
等其走后,书房内只剩萧远一人。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有愤怒,又有着一股恨铁不成钢!
这些情绪,自然都是对夏平的。
这是一个开国武将,跟随萧远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身为伯爵奋威将军,他本可以荣华一生,即使是犯了其他什么大错,也绝对可以免于一死。
可是如今,却做了一件愚蠢之极的事。
这是一个让任何君王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任他战功再高也不行!
悲痛之后,萧远眼里也闪过了一道狠光。
半个月后。
秦王宫,朝议大殿外的台阶下。
有三十一人双手被捆于背后,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其中,身穿盔甲者七人,官服者十四,富商者十人。
夏平则是跪在人群的最前方,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大王啊!大王!求您见末将一面吧!”
“末将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啊——”
“您还记得,末将跟随您一路征战,抗击西戎,收复蜀中,血战宁阳!”
“大王啊!末将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他不住大喊着,要说夏平是否有谋反之意,实则是并没有的,他的忠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再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就像前番射杀郡守,他都必须得编造个正当理由,一旦谋反,那以秦王威望,秦军将士谁会听夏平的!
萧远令他回都,他也不敢不从。
他也只是做了件触碰君王底线的事。
他的大喊,一直传到殿内。
殿中百官,纷纷紧紧低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萧远则是位于王座,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痛苦之色,接着将手中竹简狠狠扔到了殿中。
哗啦一声,所有大臣全都身子一紧,接着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脑门触地,噤若寒蝉。
这是一个南征北战,用军队硬打下江山的君王,他的王威,毋庸置疑。
终于,萧远猛的站了起来,接着快步离开了大殿。
他身穿王服,头戴王冕,额前九串玉珠,气势汹汹。
行至殿外之后,亦站在台阶上,一指跪在下面的夏平,厉声喝道:
“住口!你给我住口!”
“大王!大王——”
见到萧远,夏平像是喜极而泣一样,连忙以膝盖为脚,跪在地上,向前蹭了几步,颤声说道:
“末将知错了,末将知错了啊大王……”
“你身为开国武将!高级将领!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可你!可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萧远目眦欲裂:
“收什么义子!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你收了三十一个!三十一个啊!”
“这里面,有多少官员!多少将领!”
“你胆大包天!本为镇守一方!可如今!地方将领和官员,都要喊你义父!你要干什么!”
“上下将领官员,以父子相称,成何体统!”
“大王,大王容禀!末将绝无异心!只是一时糊涂啊——”夏平哭诉道,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在萧远面前,他不再是那个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伯爵奋威将军,而是一个兵!
是的,他可以说是萧远手下的老兵,随着萧远的称王,也跟着升了上来。
可越是如此,萧远就越是怒不可遏。
可以想象,一个开国武将,他又不得不斩,这种悲痛和愤怒,压得他多么难受。
“大王啊——”夏平还在叫着。
“不要说了!!”萧远大喝,同时背过了身子。
一名侍从也端着托盘走到了夏平身边,那上面,有着一个酒壶,和一个斟满酒的玉杯。
见状,夏平顿时心如死灰,他知道,大王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失魂落魄的瘫软之后,他又苍凉的笑了笑,接着抬起脑袋,看向了上方的萧远,正声说道:
“大王!末将虽死!但求大王!英烈堂上,能有末将一席之地!”
“末将求您了——”
夏平说完,开始砰砰磕头,三个响头之下,脑门已满是血迹,随后二话没说,直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初,这可也是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