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行礼不便,相互之间有些许摩擦之人,便会顺着涌动的人群,一拐至旁边去。
边上有一条日间清澈的河水,晚上则如同一面黑色的镜子,只映得出天上的明月与河中的花灯。
挤至边上,也不甚轻松,朝此处来的人,只会更多,本以为能喘上一口气的游人,只剩下深深的太息了。
河中流淌着许多许愿的河灯,河岸两侧全是涌动过来的人,有许了愿,留在此处静静望着花灯不愿离去之人;亦有方才涌过来,仔细的捧着一盏小花灯,看模样乃是正打算许愿之人。还有将花灯打捞起来,正好拿着情投意合的姑娘的花灯,四下寻摸的少年郎。
举家出行的一家六口,年岁稍长的秦济民与秦玄水,亦不过是十岁的孩子,仍能以控制目睹此间景象之时的动容。更遑论秦嗣远与秦流芳,二人则是直接绕着秦昭世二人转悠起来。
嘴里嗷嗷的胡乱嚷着,早已不觉稀罕的行人,不过是望了一眼,便又换成了另一人。担忧人群将人分散,洛惜贤二人,将几个孩子牢牢牵在手中。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孩子的开心。
在行至一处稍显僻静的拱形桥上时。放眼望去,河道两边全是涌动的人群,两岸挂着的灯笼,倒映在水中,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嗣远、流芳甚至问道:“爹爹、娘亲,甚时有闲暇,再带我们出来玩儿呀。”
秦济民一张小脸快皱成了包子,替秦昭世二人回道:“爹爹与娘亲平日里甚是忙碌,你二人莫要添乱。”
秦玄水自是同意自家大哥的说法,跟着便扬起了与洛惜贤牵连在一处的右手,道:“你二人再这般,小心我给你们好看。”
此好看自是非彼好看,秦嗣远、秦流芳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齐声道:“知了知了,可你们二人分明也想要君爹爹娘亲一起玩耍的呀。”
秦济民、秦玄水二人眼底的期盼,没能逃过秦昭世二人的视线,两人既欣慰孩子懂事,又心酸孩子懂事,过于忙碌,将孩子总是遗忘在一处,是他们之过也。
洛惜贤将几只小手,拉在一处,道:“今夜便是算娘亲许的一个愿望,来年再与你们一道出来,想玩儿甚都行,这些年总是忽略你们,是为娘与爹爹的过错。”
秦济民几人闻听洛惜贤许诺,又自认二人之过,瞬间便有些难过了,本来君父与娘亲也无甚过错呀,若非他们近年来的忙碌,秦国焉有如今的日子。
他们年纪尚幼,可秦国早些年的历史,亦是熟记于心的。若非君父与娘亲的努力,早不知在何时,便受到了六国的铁骑践踏,哪里有他们如今的安生日子。
虽然想与爹爹娘亲如同寻常人家一般,时刻团聚在一处,然周身环绕的虎豹豺狼,若是一日不解决,便一日得不到安生,他们便永远也无法,好生的玩闹一回。
更有甚者,这栎阳城中大街小巷,家家户户,乃是秦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位百姓,皆是他们秦氏族人的责任。一招行差踏错,便无眼下风光也。
秦济民主动抱住他们的父母,嗡声嗡气的说道:“爹爹、娘亲,孩儿也想与你们时刻粘在一处,可是孩儿知晓,若是危机一日不除,眼前的美好便如镜花水月也。”
站在桥上,倚靠着石栏的秦昭世被秦济民扑了个满怀,听得这嗡声嗡气的嗓子,心中真是疼极了。是他无能了,若非他无能,一国君王的孩子,如何会这般,委屈呢。
秦玄水见状,也一头扎进了秦昭世的怀中,若非秦昭世习武,底子好,这一道大力下来,岂非是抱着秦济民一齐凫水也。高高举起的手,轻轻落在秦玄水的肩上,秦昭世无奈极了。
秦嗣远、秦流芳兄弟见此,亦一头栽在了洛惜贤的怀中,已有了准备洛惜贤,仍往后退了一步,幸得秦昭世伸出手,在背后拖扶了一下。
洛惜贤二人便抱着孩子在此处不愿动弹了。远处的阑珊灯火,人潮涌动,与此间的静谧相隔开来,又好似从未分开过。
夜半之时,深感月夜风清的几人,踩着月夜的尾巴,一步一步挪回家。大的尚有余力,小的则由秦昭世抱着一个,背着一个。径往王城行去。
此时仍有许多人尚此未城归家,今晚无宵禁。栎阳城中的百姓,趁着难得的时光,可着劲儿的在街上飘荡,任尔东西。
忽然之间,轰隆之声。响彻整个栎阳城上空。
抬眼望去,一片绚烂的烟花在人们的头顶轰炸开来,一声接一声的,不间断。原是有富商花了大价钱,在仲秋快要结束之际,燃起了烟花。
迷迷糊糊的秦嗣远、秦流芳二人,闻听有动静,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半阖之际,眼中好似盛满了整个星河,高空中的烟花齐拥入眼来。
惊呆了的两人,一时之间,忘了困意。眼睛与嘴,同时张大。
指着高空中的烟花,说道:“爹爹、娘亲,烟花好美呀。”
洛惜贤摸着两个还挂着秦昭世身上的孩子,说道:“烟花确实美丽,不过亦容易消逝。譬如昙花一现。”
今日乃是月圆仲秋之际,过于伤感,对于孩子来说,极其的不好。
洛惜贤又道:“若是你有那本事呀,便如这富商一样,不停的烯放烟花,美好便一直存在。不过最有本事,乃是那一轮孤月,与漫天繁星。”
似懂得非懂的几个孩子,齐齐忽视了烟花,透过烟花望向了更远的星与月。烟花再如何绚丽,也遮挡不住月光与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