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处即是后山了,后山接连断崖,往那边一看,那徐徐顺着葱郁树木间飘起的青烟,就是从那后山处飘上去的。
道士也不讳言,告诉马长岐那是他们观中的师叔圆天山人的宫庙。此宫庙接天,而圆天山人又喜炼丹,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过去,就连观主凌玄真人也一样。
马长岐听着,面上带着淡笑,也应声。心里头却是不屑,他没事儿跑山上去干啥?他炼他的丹,他超他的度,这山里又没啥乐子,往这道观里来一路爬山累个半死,他脑子得多有病还往山巅上跑?
再说,炼丹?想一想,马长岐就不由想到了阮泱泱。她那时要来烟霞山的道观,就是奔着炼丹来的。
物是人非,世事难料。
他再往那葱葱郁郁的后山看,青烟绿树,真真是神仙住所。
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在这道观里的客居安顿下来,各个宫庙不大吧,但这里头洒扫的是真干净。又朴素,却又华丽。
这华丽就在于无处不再的神龟仙鹤,灵芝八卦,飘然飞仙,他对此心里没啥想法的人,都跟着几分飘飘然了。
修道升仙,想必求得也不过如此吧,清静无为,嗯,真清净,真好。
环境是不错,主要是因为那时阮泱泱要来此处,如今她来不了了,他代为来。感受一下这里的环境,她得知了,也就安心了。
这些话啊,马长岐在湘南是不敢说。邺无渊不认为她已没了,连带着他手底下的人也全部如此认为,哪个敢否认?
这也就是到了这里,马长岐敢想敢说。
心里头想着阮泱泱那恶鬼,在这观里也就更觉得自在了些。只不过,这自在也停留在晚饭前。
这道观里的饭菜,淡出鸟儿来!
马长岐吃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这群道士,真是为了升仙其他的都不在乎了,这么难吃的饭菜,怎么咽下肚子的?
如此想想,这佛门和道门还真是‘兄弟连心’,饭菜一样都难吃无比。
这一晚,马长岐还算能忍耐的,就这么过去了。
一大早的,太阳还没出来呢,他就起来了。今儿是正日子,他自然也是重视无比。
从宫庙里出来,身后随行着管家和伙计,他们也是掐着时间起来的,还不太清醒呢。
哪想,这道观里的道士可是比他们起的早多了,擦肩而过几位,那身上头上都带着露水,整体轻飘飘,那神态举止,让人不由心生羡慕。
所谓仙风道骨,应当就是如此吧。与年纪无关,与长相无关,仙风的是神态,道骨的体态。
扭着头看着往另一条曲径走过去的道士,这会儿马长岐才觉得有点儿意思。
收回视线,无意间往那通往后山的青砖路扫了一眼,他脚步就停了。
这身影……这是女的吧。
的确是穿着灰不拉几的道袍,所有的头发都盘在头顶,只是走路和别的道士不一样。而且,他在这儿能瞧见个侧脸,太白了。因为那灰不拉几的道袍衬托,更白的刺眼。
那人在往后山上走呢,步子也不快,大概是有点儿累,走几步还稍稍停一下。
马长岐就那么看着,逐渐的眼睛直了,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下一刻,撒腿就往那边跑。
后面的管家还有伙计也赶紧跟上,估计也从未见过,手无缚鸡之力的马长岐会跑的这么快。
那个人已经开始踩上了通往后山的石阶了,身影被树丛掩住。马长岐奔过来,一步跨过两个石阶,冲到了那人身后。
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捏着道袍袖子,将之扯着转了过来。
看到了那张脸,马长岐真是手指头都在颤抖,跟在后面的管家也是大惊,本不大的眼睛睁得老大。
“小姑姑?”马长岐真是双腿发软,直接就跪在那儿了,一把抱住她的腿,激动的无以复加,眼睛都热了。
他抱着不撒手,嘴里头一个劲儿的小姑姑小姑姑的,眼泪真出来了。
而被抱住腿的人,则还是站在那里,面色之冷淡,眼神之睥睨,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事实上,此时圆天心里头的确没什么好话,只一句,傻逼你谁啊?
马长岐嚎了半天,也没得回应,这又抬头去看她,却发现她满眼不耐烦,以及满眼的不认识。
“小姑姑,你不认识我了?”站起来,马长岐就那么盯着她看,这就是阮泱泱啊,没有错。
恶鬼就是恶鬼,不曾变过,瞧她那眼睛,不刻意掩饰时,跟刀子似得。有时盯着谁看,真吓人。
就在这时,山下有道士路过,一见圆天被缠住了,便快步的过来了。
“圆天师叔。圆天师叔,这位是马信士。”道士其实不年轻,瞧着怎么也得年纪不惑了吧,却偏偏叫圆天这细皮嫩肉的师叔。
“什么圆天?这是阮小姐。小姑姑,你真不认识我了?”马长岐一听,什么圆天不圆天的,胡诌八扯。再说,她怎么在这儿呢?
道士还要说什么,却见圆天一抬手,还是以那种睥睨的眼神儿盯着马长岐,却缓缓开口,“你是我大侄儿?”好像,她确实有个大侄儿。只不过,那大侄儿长什么样儿,叫什么名字,她想不起来了。
马长岐哑然,她这是……全都不记得了?
山巅药炉,青烟袅袅,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儿和药味儿在空气中飘着,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