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给连氏请安的时候,话题果然被谢如意转移到了信芳堂。
“听说昨日姐姐好威风,整顿了一番信芳堂的人呢。”
“夏妈妈的确做的不错,不过我整饬自己院子里的人,是打扰到妹妹了吗。”兰庭意有所指道。
“怎么会打扰我呢。”谢如意手指紧了紧,她回来后第一次让人去接触信芳堂的人,这么点小动作就让谢兰庭发现了,她不是因为被人发现做坏事而心虚,而是居然失败了感到懊恼。
不过,谢兰庭也真至于的,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她就怕成这样,恨不得将信芳堂大换水一样,像是个被微风惊起的鸟雀,小家子气的很。
谢如意倚在连氏身边,娇声道:“不过,夏妈妈也是糊涂了,母亲给信芳堂拨过去的,都是稳重的老人了,姐姐这样大动干戈,未免是有些不好吧,日后叫下人怎么看母亲,这不是坏了母亲的威仪吗?”
谢如意这席话,说到了点子上,一针见血。
连氏听了谢如意这话,细细一想是这个道理,这府里毕竟不是只他们一房,还有二房和三房,她身为长房宗妇,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驳她的面子,这次兰庭敢这样干,谁知道后面带出怎么样的风气。
谢如意敢说这话,是因为她远比兰庭了解这个家里的结构倾衡,母亲掌理中馈多年,二房是庶出的,平素不大出头,但暗地里的小九九可少不了,平日里少不得弹压一番。
而三房呢,母亲平日里没少同她念叨过,三房过得最清闲的日子,享受着最好的福分,这幺出打小就是带着福气来的,连带着小的儿媳妇,都比长媳过得滋润,嘴上这样说,心里的怨气也随之一点一点地溢出来。
谢如意太懂得,如何一句话说到连氏的心坎里,戳到她的痛痒之处。
面对连氏变了又变的目光,谢兰庭站了起来,一点都不硬着来,低眉道:“女儿向母亲赔不是,是女儿思虑不周,总以为夏妈妈是稳妥的,不想给母亲带来了麻烦。”
谢如意看着她这么干脆利落的道歉,心里还有些吃惊,而后又暗暗咬牙,这个谢兰庭,真是个两面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牙尖嘴利的不行,一句话都不肯让步,等现在到了母亲面前,又软的像是一团棉花,说什么就是什么,温山软水里出来的一样。
“罢了,瞧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母亲还能跟你计较这些不成。”连氏的脸色转瞬云开雾散,成了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不过,”兰庭转头就笑盈盈道:“我看妹妹身边的青墨就不错,不如给我借来用一用。”
谢如意心里咯噔一下,这明显是敲打她呢,昨日想来也是让青墨故意瞧见信芳堂里的,遂呐呐道:“姐姐快别说笑了,青墨是打小陪我长大的,太强人所难了。”
连氏蹙眉扫了兰庭一眼,刻意重声道:“兰庭,昨日咱们说的话,你都忘了?”
啧,兰庭这下半截话还没出来,她娘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给谢如意出头,生怕乖女儿又在她这里吃了亏。
连氏借故去里间安慰谢如意的时候,房间里就朱嬷嬷和兰庭。
朱嬷嬷一脸恭顺地在屋子里,只是不时望着兰庭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剥开皮,看穿看透一样。
“朱嬷嬷,有什么话要说快说吧。”谢兰庭猛地抬首,与她两两相望,大剌剌地将话说出来,朱嬷嬷微惊了下,平静的面目破了功。
不过既然谢兰庭出招了,她也见招拆招。
朱嬷嬷高高地昂起了头,挺直腰背,双手交叠在身前,摆出了老人的款,准备压一压兰庭,沉声道:“大小姐,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您请讲,我洗耳恭听。”兰庭这样说着,却没有半点敬着的模样,朝她抬了抬下颌,笑靥如花。
朱嬷嬷凝视少女的笑意,只觉分外刺眼,一板一眼道:“好,老奴就直言了,自打大小姐进入咱们府里以来,老奴也是瞧着的,现在也不得不说两句了,大小姐心中不平咱们都知道,但进了侯府就是府里的门面,别为了一点琐碎就失了体面,姑娘家日后终究是要嫁出去的,能依靠的就是家里的兄弟,大小姐这些日子的不妥之处,想必也无需奴婢一一点出来了。”
谢兰庭静静地听着朱嬷嬷的敲打,看着她越说越激动,就差指着兰庭说都是她的错了,连氏还没说什么,朱嬷嬷就先跳了出来,她之所以在这听着,也是想看看,背后是不是有连氏的意思,现在看来,完全是朱嬷嬷自己自作主张。
为她心疼的两个小主子鸣不平来了。
兰庭听了一时,一面数着朱嬷嬷脸上的皱纹,五十好几想是有了的。
这在寻常人家,应是孙子有了的,这朱嬷嬷难道就没有孩子嘛,现在还留在连氏的身边伺候,要么确实是主子不放人,她又太能干,对主人格外忠心,要么是家里当家人死了,没有成器的子弟。
看这架势,是真的把谢疏霖和谢如意,当成自己的孙辈来看了。
格外忠心的话,便应该一视同仁,但她对谢明茵的态度,看起来可是一般般。
兰庭状似听得很认真,实则开口就问了个十万八千里外的问题:“嬷嬷当年是跟着我母亲一同去的扶桑?”
朱嬷嬷怔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