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十里河,无羡高声喝道,“全军听令,戴上面具!”
朱寿仔细瞧着她从怀中取出的面具,是一整张牛皮制成的,将整张脸都给罩得满满的。上面刻着一只头顶独角的龙首,呲嘴獠牙,怒目而视。
何关忧虑地皱着眉,“主子,才刚离开大同,您就让大伙戴上面具,岂不是过早地暴露了咱们的身份吗?”
不料无羡却是淡淡道,“我正是要暴露身份。”
“鞑子早就对咱们的狼煞军,恨得牙痒痒了,想要一雪前耻。咱们这支百人的队伍,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诱饵不够大,怎么将鞑子引过来?来的鞑子越多,我爹那边才会越轻松。”
狰狞的睚眦面具,挡去了她的出众容色,同时,也挡去了她嘴角挂着的苦涩与无奈。
这一次,她赌上了性命,不求胜利,只求一败!
朱寿好奇道,“小无羡戴的是神兽睚眦,为何却被称为狼煞军?”
无羡解释道,“睚眦虽为龙种,身子却似豺狼,鞑子不认得,却畏惧于狼,便将我军称为狼煞军。”
“你的面具还有吗?我也要。”
无羡取出了一个备用的,抓在手中,犹豫着要不要给朱寿。
若是戴上了这面具,必然会成为敌寇的攻击目标。可他如今身在她的军中,即便不戴面具,一样躲不过敌寇的攻击。
此外,若是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只有他一人不戴的话,反而显得突兀。
这般想着,无羡便将面具给了他。
朱寿接过她手中的面具,还带着她身上的余温,他用指腹轻轻描画着图纹的线条。
何为睚眦?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她是打算飞蛾扑火,换取她爹的一线生机吗?
他突然想起了他的父皇,那个尊享万人参拜,不能仰视,却愿与他匍匐在草丛,抓蛐蛐的父皇。
那个晨起视事,三更方歇,却为增强他的体质,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亲自教导他骑马拉弓的父皇。
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
若是有那么个机会,能让他的父皇起死回生,他或许也会拼上一切,无惧生死、义无返顾吧……
他不觉翘起了唇角,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一行人沿着御河而下,急行三十里,日头渐渐偏西。复行十里,霞光万丈,有如殷红的血液染满天际。
狗蛋四处张望着,见不远处升腾起缕缕炊烟,禀告道,“主子,前方有个村子,今日不如就在那儿住下。不然错过了宿头,兄弟们就得露宿荒野了。”
无羡虽然记挂着她爹,却也不愿苛待了士兵,立刻点头应诺了。
行至大半,朱寿瞥见北方尘土大起,急忙提醒无羡,“有敌兵!”
狗蛋立刻从腰包中取出一个可伸缩的单筒望远镜,伸至最长。透过目镜,只见一队骑兵带着尖尖的檐帽,宛若奔涌的洪水,疯狂地席卷而来。
“是小王子的铁骑,足有三千人马,距离咱们五里,最迟两炷香的工夫,便能追上咱们。”
无羡立刻指挥道,“传令下去,迅速进村,准备伏击!”
一连的人立马加快速度,一炷香之后便来到了村口。
无羡扫了一眼,村匾上写着“绣女村”,应是以绣艺为生,还算富足。
村中仅有一条主路贯通南北,屋舍毗邻排列,虽为土墙,却也算得坚固,一会儿交战起来,倒是不怕鞑子的火箭。
此刻正值傍晚,村妇在灶头忙着做饭,村夫闲来无事,三五人聚在一起,立于门前闲聊。忽见百余名士兵闯入了村中,脸上全都戴着面具,凶神恶煞的,好不可怕。
领头的少年郎,将吓人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副清秀的眉眼,朱唇轻启,就连声音也是异常的悦耳。
“里长何在?还不速速前来拜见!”
狗蛋见那些愚民一个个望着他家主子全傻了眼,大敌当前,半分耽误不得,他心头火起,拔出腰刀,猛地一挥。
只见一道森冷的白刃闪过,一名村民头上的幞头,被他劈去了一半,断裂的头发瞬间披散下来,瞬间成了一个头陀。
狗蛋怒目圆瞪,满脸杀气地对他吼道,“耳朵聋了?还不速去?!”
“是……”那人刚跨出一步,便跌了一跤,脚步不敢停歇,踉踉跄跄地往村里最好的宅子跑去。
不久,一个老叟被那村民拽着,一路小跑着回来了,跪在了无羡的面前,“老叟拜见将军。”
“鞑子一炷香后即将来袭,想要活命的,便乖乖配合我们。”无羡沉声道。
“鞑、鞑子来了?”里长伸长了脖子,想往村外探上一眼,被狗蛋又给按回了原地。
“你们村可有地道?”无羡问道。
老叟的脸一僵,讪笑道,“我们都是本分的村民,哪有什么地道?”
他那副说谎的神情,就连狗蛋都看出来了,踹了他一脚,“死老头,在我家主子面前,竟然还敢不老实!”
里长匍匐在地,连连求饶道,“老叟不敢啊……”
无羡冷冷一笑,“大同常年遭遇鞑子袭掠,临近村庄多挖有地道。这般问你,本想让你带着村民进入避难,既然没有的话,只能让你们听天由命了!”
里长忙磕了个头,改口承认道,“将军菩萨心肠,老叟不敢欺瞒,村中确有地道,家家户户皆有。”
无羡懒得同他计较,“立刻带着村民去避难,我要在此布兵迎敌。若是尔等动作慢了,敌人刀剑无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