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羡又对冯盛和张遐龄道,“到时候还得二位做个标榜。”
“张某(冯某)自当尽力。”
张遐龄见朱寿正愁钱的事,心中早有一事想要托他帮忙。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舍弟好学不倦,可惜国子监的名额紧张,不知朱大将军能否替张某寻个门路捐学?”
捐学早有先列,自明代宗起,就有“纳粟纳马者入监读书”的规矩。
朱寿心中欣喜,脸上依旧维持着一副淡然的表情,想要坐地起价,“景泰年间,曾有人愿意缴纳八百石米入学,获得代宗特批,‘米八百石’遂成标准。”
朱寿说得虽然不假,但是这个标准非常之高,即便是在提出这项标准的景泰年间,也没多少人能付得起这个价,一番还价下来,三百石米便可入学。
之后的要求越来越低,到了成化年间,捐学的价格稳定在一百石米。
张家在晋南有千亩良田,不差这点米。再说,通过朱寿捐学,不必到处寻门路打点,还能卖他一个好,何乐不为?
他如此注重捐学的事,也是被逼无奈。明代的科举,可不是想考就能考的。只有儒士之未仕者,官之未入流者,国子监学生及州府县学生员之学成者这四类人,方有资格应考。
以儒士和未入流的官身参加科举,就别想了,那是官宦子弟的特权。
即便是州府县学的生员,也不是人人都能应考的,其中仅有一成半的人,有资格被举荐去参加科举,大部分的人,可能读了一辈子书,都没机会踏入乡试的门槛。
所以,若是能以援例入监,弄到一个国子监的名额,那可是敲开科举的开门砖啊,谁不想要?
张遐龄当即一口应下。
冯盛的心思也活络起来,愿意用八百石米换个监生的学籍。
朱寿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生意不错,“晋商之中,还有想要捐学的吗?”
“朱大将军手中有多少名额?”张遐龄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
他是皇帝,想塞多少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名额多了就不值钱了。
他估摸着军队所需的粮草,道,“还有五个名额。没有如此多的存粮,捐赠等量的财帛也可。若是人多的话,价高者得。当然啦,你们二人的价格不变,明面上得做得积极一些,多收的可私下退给你们。”
张遐龄得了好处,办事自然格外卖力,“晋南的商贾多有良田,存粮丰富,多的不说,五六百石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再贴补些财物,也就差不多了。”
冯盛唯恐落后道,“晋北盐商虽说屯粮不多,但是财帛不少,鄙人这就去联系他们。”
“那好,十日后将他们一起约至御河,一来助军捐学,二来公布马市重开的消息。”
倪世杰补充道,“将右布政使陈逵、右参议孙清的衙内也叫上,重开马市少不得他们。”
“不请小爷我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无羡循声望去,便见仇锜板着张脸,一副“我很不开心,快来哄我”的样子。
冯盛和张遐龄非常识趣地拱手告了辞,退出了营帐。
无羡赔着笑,立刻给就坐的仇锜倒了茶水,亲自给他奉上,“这不是八字才刚一撇嘛,还在讨论具体的细节呢!”
仇锜别扭道,“不会是因为这次你带兵去应州救李叔,我没帮上你什么忙,你记恨上我了吧?”
其实,他也觉得挺对不住无羡的。那么多年了,他爹的官越做越大,她爹却还是待在偏僻的赤木口。
如今,他家有一半身家,都是靠着无羡给他们的分红累积起来的。
可是他们呢,每次在无羡陷入困境的时候,却连伸把手都做不到。
换作是他的话,想必也会寒心的吧!
仇锜在想什么,无羡心里自然透亮,“仇叔与我爹都那么多年的交情了,他的苦衷我能明白。
“没在第一时间告诉你,是因为马市难开,倪布政使死得不明不白,其中暗流汹涌,水深着呢!
“景程(倪世杰的字)重新来主持大局,不为钱,不为权,而是想要寻出杀他爹的凶手。
“你爹刚刚急流勇退,又不缺钱,儿孙绕膝,安享天年多好,何必犯这个险?”
仇锜反问道,“那你呢?最不缺钱的是你,你爹的官阶又不高,你又何必掺和进去?”
“我可没掺和进去,”无羡指了指趴在病榻上的倪世杰,又指了指宛若二世祖一般的朱寿,“这两人都不懂生意,我充其量就是个客座,同你爹在军营的身份差不多。等他们上手了,我就该功成身退了。”
仇锜直接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傻?还想着功成身退?你的生意做得又不小,有必要去掺和马市吗?这事儿,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去碰!”
仇锜瞥了眼朱寿,见他眼神冷冽,警告意味十足,将许多心里话,又给咽了回去,只是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的。
“你知不知道,如今大同早就传出了风声,都说重开马市,是你在主持?”
无羡愣了一下,旋即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吗?”
仇锜没好气道,“不知道。不过在这大同城,凡是长了耳朵的,都知道这事了。”
朱寿完全不明白,仇锜到底紧张个什么,“我本就是想让小无羡来主持马市的事,传出去了又如何?”
仇锜听他的那副口气,说得如此轻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