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虽说花瓣大,产量高,一树的花瓣能得半斗清露,终究还是金贵的。
无羡可得瞧瞧,谁家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产出如此廉价的清露来。
童子将瓶子端了上来,豆青色的瓷瓶胎薄体轻,釉脂莹润,论做工算是上品了。
无羡将瓶子翻过来,看了看瓶底的落款,居然是“蒲州张氏”。
这可是张遐龄的商号!
她的心咯噔一下,这不会就是他为了打入京师市场,特意从江右订购的清露瓶吧?
最后那批货,还未运进皇城,就被打劫了,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
“你知道那家胭脂铺的东家是谁吗?”无羡问道。
“一个姓周的。”
周姓非常常见,无羡正在脑中细细过滤周姓的商贾,馆长就道出了答案。
“是建昌侯的管事。”
他的声音轻柔如羽,落在无羡的耳中,却似千斤之重,给了她沉沉的一击。
又是建昌侯!
想想也是,除了他这么个皇亲国戚,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顺天府的地界打劫?
这顿饭换取的信息不亏!
翌日一早,无羡就带着何关和胡勒根,去了西市的何氏胭脂铺。
两开间的店面,铺子不算小,物件已经陈旧了,“看着是家老店啊!”
伙计生了一对三角眼,见无羡穿着布衣,态度不免有些轻慢,“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家可是百年老店了!”
无羡扫了一眼货架,最显目的位置上,摆的就是清露,数量还不少,足有二十多瓶,四周围了一群少妇和姑娘,如同麻雀一般,叽叽咋咋地吵闹得很。
无羡没去凑热闹,而是晃到了边上,拿起一盒乏人问津的香脂,正想用手试试颜色,被那小二一把夺了过去。
“没钱就不要乱碰,这香脂可是用五种名贵香料调至的,四两银子一盒呢!”
在他看来,连那么便宜的清露,都舍不得买的家伙,能消费得起价格差不多的香脂才怪呢!
何关向他呸了一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就是四两银子吗?”
他摸出一粒银豆子,数额只多不少,抵在拇指上用力一弹,蓦地往那伙计的面门袭去。
伙计摸了下额头。
肿了!
龇牙道,“你知道这铺子是谁的吗?”
“不知道,”何关的笑容不带半分温度,“我知道,刚才打了一条乱吠的狗!”
何关作为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无羡从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的火。
“余下的钱不用找了,拿去买药吧!”
铺子里的氛围有些紧张,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一点即燃。
无羡今日来是探个虚实的,可不是来闹事的,赔了个不是,拉了何关就往外走。
见他嘴里仍是骂骂咧咧的,调笑道,“今日吃火药啦?看你火气大的。”
何关嘟着嘴,“小的就是看不过他的那副德行……”
无羡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香脂上,“都花钱买下来了,看看质量如何。”
何关刚端起香脂盒,就被手掌上传来的涩滞感,降了不少印象分。
盒上的图文印得也不清晰,有些模糊,一看就是小作坊产的,只有一个字来概括。
糙!
打开盖子,用指甲挑了一小块,发现香脂里居然有水渍渗了出来。
他的双眉微微蹙起,将指甲盖上的香脂抹在手上,手感有些硬,不怎么好推。凑近闻了闻,香味也有些杂乱,缺乏层次感。
“竟然破落成这个样子了……”
自从昨日听到这家铺子起,无羡就觉得何关的反应怪怪的。
她抬眸望了眼招牌。
何氏胭脂铺……
与何关是同一个姓的……
他不是说,他家的铺子就在京师,被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占去了吗?
难不成就是这家铺子?
“真看不下去,主子就替你将这家铺子给买下来,如何?”
无羡的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眼中却是一片认真。
何关知道,只要他应声,主子定会说到做到。他觉得眼眶有些沉重,把酝酿之中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占了他家的铺子可不是阿猫阿狗,而是有太后撑腰的建昌侯!哪有那么容易买回来啊?
自从他家的铺子被夺了后,他就知道,别人的眼红是世间最可怕的祸端。
铺子只是死物,他不想因为这个,为主子带来麻烦,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咱们的生意又不在京师,何必费那个心力盘铺子。”
无羡拍了拍他的肩,此时说安慰的话就有些多余了,还不如给他找些事情做做,分散些注意力。
“你既然闲着,替我办件事。”
何关来了兴致,“什么事?”
无羡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对他耳语了一番,“用最快的速度,尽快递出去。”
“小的办事,主子就放心吧!”
何关带着密函,钻入了人群,如滴水入海,迅速不见了踪迹。
无羡则去珠市口,买了个一根羊骨,又去了南市找张遐龄。
他正在书房与几位管事商议,见无羡来了,忙屏退了众人,将她请了进去。
无羡打量了他一眼,气色恢复得不错,“张兄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啊,已经可以下床了。”
张遐龄本想对她拱手答谢的,不料牵动了伤口,只得中途作罢。
“这还多亏了无羡出手相助。”
“你我是朋友嘛!”
无羡在圈椅上坐下,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