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就好!
御史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打算回去继续打盹,脚步刚迈出去,就听咚的一声自耳畔传来。
怎么回事?
他不是跑了吗?
登闻鼓为什么还会响?
御史眯着老花的双眼一看,就见那成童竟然将腰带解了下来,缠绕在了鼓槌上。
只要他一甩腰带,即便离开了七八步远,依旧能够奏响登闻鼓。
他还真是把登闻鼓,当拨浪鼓给敲了。
气急而败坏。
御史顾不得往日的形象了,仰着脖子对守卫大吼,“快把那个小畜生抓起来!”
京师十多年都没响过登闻鼓了,刚开始,百姓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哪里要唱堂会了。
直到有人大呼一声,“登闻鼓响了,有大冤,快去长安右门!”
呼啦啦,一群人如同闻到了腐肉的苍蝇,齐刷刷地涌向了长安右门。
到了地儿,就见五个侍卫正追着一个少年,少年时不时地用腰带缠绕的鼓槌,击打在登闻鼓上。
那成童腰肢柔软,身法灵巧,将鼓槌耍的跟流星锤似的,将一群侍卫逗得团团转,比北京天桥下的杂耍还精彩,引得不少人纷纷鼓掌。
于是乎,本是庄严肃穆的登闻鼓前,宛若上演了一场闹剧,如此闹下去还了得?
御史气得直跺脚,又去找帮手了。
动静闹得那么大,怕是已经惊动了内阁,他得尽快将这个小畜生抓住不可,不然没法交代。
隆隆的鼓声,在京师的上空回荡,比邻的皇城占了地理优势,听得格外清晰,原本宁静的翰林院热闹了起来。
马汝骥看了眼漏刻,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未散值,暮鼓怎么就响了呢?”
舒芬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这哪是什么暮鼓,从方向上判断,多半是登闻鼓。”
王廷陈嗤笑了一声,“那面鼓不是做摆设的吗?十多年都没人动过了,都是个老古董了,不怕一槌子下去,将鼓给敲破了。”
“说不定人家有奇冤呢!”汪应轸拍了拍一脸呆愣的杨慎,“你说呢?”
自鼓声响起后,杨慎的右眼一直在跳,心中不觉浮现出无羡那张张狂的脸来。
若是这京师有人敢敲登闻鼓,只有一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必定是她无疑!
他噌的一声从桌位上站了起来,抬腿朝外冲去,急得像是要去投胎一般。
马汝骥好奇道,“杨兄,你去哪儿啊?”
舒芬挑了挑眉,“那还用问吗?一定是去长安门了。”
汪应轸一脸的不信,“杨兄可不像是会凑热闹的人。”
舒芬心里痒痒的,“要不,我们也去瞧瞧?”
马汝骥摇了摇头,“我还有一篇习文要熟读,明日侍讲要考校的。”
王廷陈兴致高昂,勾了舒芬的肩膀,“走,咱们瞧瞧去!”
……
杨慎一路小跑着出了午门,就见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一个俏丽的少年身上。
她在十多名侍卫追逐下,欢快地挥舞着手中的腰带,眉眼间笑意粲然,神采飞扬。
不是无羡,还能是谁?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的御史,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头上都快冒烟了!
“抓住他!快给本官抓住他!”
周围的吃瓜群众,哪里愿意这场难得的热闹如此快就收场,身上没带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就将荷包掏了出来,摸出两枚铜钱,往侍卫的身上扔去,为那少年争取逃跑的机会,就当是给他的表演打赏了。
不过就她一个人,身单力薄,在不伤到侍卫的情况下,怎能是十多人的对手。
你追我逃的游戏持续了两盏茶的工夫,渐渐力不从心起来,一个不慎,被侍卫前后夹击,堵了个正着。
看这小畜生往哪儿跑?
终于逮住他了!
御史吐出一口浊气,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扒了这小畜生的裤子,杖责一百!”
无羡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趁着众人在场,高声喊道,“我有事面见圣上,你个昏官,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人!”
“昏官!——”
“昏官!——”
“昏官!——”
三省混在吃瓜群众中,遵照无羡事先给的指示,悄悄带头喊着口号。
一时间群情激奋,铜子如雨点一般,不要钱似的,往侍卫的脸上砸去。
三省有样学样,也摸出了一枚铜子,还没下手,就觉得背后似有一道目光射在他的身上,带着刺骨的寒凉。
他扭头一看,不觉打了个哆嗦。
居然是主子!
那目光看着一点都不和善……
真是晦气,难得做个坏事,居然被主子逮了个正着,他的运气怎么就那么背啊!
杨慎的眼神很冷,声音更冷,质问中挟裹着冷冽,“我让你好好看着李姑娘,怎么让她跑来长安门,敲响了登闻鼓?”
三省也不想的啊!
那个李姑娘可不是常人,他哪里拦得住啊?
三省苦着一张脸,转移话题道,“主子快去救李姑娘吧,不然就被当场扒了裤子,清白可就没了……”
三省见主子脸色瞬间变了,在他身边伺候多年,怎能不知他的想法,立刻扒开簇拥的人群,给他开道。
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住手”破口而出,及时制止了正要下手的侍卫。
御史望向了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