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夜幕降临,火红的灯笼被一一点燃,挂满了回廊,似为整个宅邸披上了一层红幔,喜庆而热闹。
李霸捧着一套通袖袍,亲自送到了无羡的房内,“姐儿快试试,看看大小合身不”
他将成衣铺有的尺码都买回来了,即便这件不合身,总有一件是合身的。
无羡都不用抖开确认,单看那喜庆的大红色,与衣袍上摆着的凤冠便知,那是一套喜袍,太阳穴不觉跳了起来,“爹,您又要做什么呀”
李霸将她拉到了窗边,目光穿过缝隙,落在屋外的两人身上,均是一身红衣胜火,衬得肤色更白,夜幕更黑。
“你看,他俩都换上衣服了,就等你了,你就选一个吧”
她爹这是什么效率啊
竟然连喜服和新郎都给准备好了
“爹,您该不会是让我今夜就拜堂成亲吧”
“有何不可”
无羡越发头疼起来,“这可不是过家家,您怎么能拉着他俩一起胡闹呢”
再这么放任他闺女下去,才是胡闹呢
李霸难得对她沉下了脸,“今日二更就是吉时,你若是不换上这身喜服,就别出房门了,你爹我大不了拿只母鸡替你拜堂”
亏她爹想得出来
她就不信了,她爹还真会拿一只母鸡,替她来拜堂
院中。
刘安抱着一只母鸡,将红绸挽成一朵花,给它系在胸口上。这是他在做行商时,从东南沿海地区看到的习俗,新郎出海捕鱼未能赶回,男家便用公鸡代行拜堂。
轮到他家小主子身上,公鸡便被换成了母鸡。特意从鸡笼里选了一只养得最好的,肥嘟嘟的脖子都快看不见了,叫小玉儿眼馋得直流口水。
哼,平日里都不让它靠近鸡笼一步,这会儿一大群人围着一起,想要背着它悄悄吃独食。
没门
它掂着腿,悄悄地穿过人群,挤到了刘安的边上,趁他一不留神,叼住了母鸡的翅膀,拔腿就溜。
刘安眉角一跳,这个小畜生,怎么这时候来闹事啊,忙不迭拔腿追小玉儿了上去。
自从来了京师,好久没人同它赛跑了。
来追我啊快来追我啊
比比看,谁跑得更快
兴奋的叫唤声脱口而出,嘴巴才微微张开一条缝,母鸡就趁机扑腾着翅膀,成功从它的嘴里逃脱,脚尖才刚踏到地上,被它一个俯身,又给叼回了嘴中,撒开四条腿,围着小院不停地绕着圈。
刘安并非行武出身,追了两圈就没了后劲,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朝着四周的家丁喊道,“还傻站了做什么快将鸡抓起来,别耽误了吉时”
眼见一大群人,朝着它围追堵截,小玉儿跑得越发欢畅起来,见着人墙就闪,见着人缝就钻。
陪它玩的人越来越多啦
它是主子麾下最受欢迎的狗子
母鸡被叼在它的嘴里,一边咯咯地叫,一边拍打着翅膀,挣扎中落下了一地鸡毛。
此时此刻,用四个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那就是:
鸡飞狗跳
沈钰养了小玉儿许久,分别才没几日,它就背叛了它,将奚淼当成了半个主子。
心中有气,他的身上便没带着它爱吃的肉干,这下可好,没了哄它的吃食。
他微微抬起脚尖,碾过身旁一粒豆子般大小的石子
若是无法用软的,就来硬的吧
脚尖一个用力,将石子踢了起来,弹至半空中,被他抓在了手中,刚刚对准了小玉儿,就被姜蔺给拦了下来,目露警告,“小玉儿是无羡的爱犬,你不能伤它”
只是一只吃里扒外、喂不熟的白眼狼,偏偏她还当宝贝似的养着。
不伤就不伤吧
沈钰向李霸提议道,“这只鸡被狗咬伤了,不吉利,不如换一只好的。”
李霸摸着凸出来的大肚腩,“钰儿说得有理,咱们这就去换上一只新的”
小玉儿见没人追它了,嘴里的鸡翅膀都不香了,速度慢了下来,朝着院门外而去。
刘安急急忙忙,又叫人从鸡笼里找了一只母鸡回来。
“真是稀奇啊”一名男子摸着小玉儿的脑袋,跨门而入,飞扬的眉角勾勒出不羁,“朕还是第一回听说,有人拿只鸡来拜堂。”
姜、沈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俱沉。
这家伙怎么来了
今夜,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一身红衣,与姜、沈站在一起,就如第三位新郎一般,只是各自的风情大相径庭:
穿在沈钰身上是疏冷。
穿在姜蔺身上是矜贵。
穿在朱寿身上则是张扬与招摇。
沈钰垂着眸,向朱寿行了一礼,恭敬的姿态叫人挑不出毛病,“圣上日理万机,怎么有兴来此观摩卑职的大礼”
李霸的小心脏,突突地直跳。
怎么一个自称“朕”
另一个尊称“圣上”啊
他往姜蔺的身边凑近了几分,低声询问道,“这个朱大将军,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
姜蔺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就是您猜的那样。”
那岂不是当今陛下
李霸的小心脏,跳得更厉害了,扑通扑通地似乎要跳出胸口,头晕乎乎的,脚步都虚浮了,只想找个地方靠靠。
人还没借到力气呢,朱寿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新娘未曾出席,礼怎么能算成呢伯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久居上位,语气不怒而威,即便不是威胁,也让人品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李霸:“”
什么要问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