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达看着面前慷慨激昂的钱谦益,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面前这个被称作东林领袖,文坛宗主的牧斋公,在新皇登基之后不久便开始进京活动。复职之后,又带领着不少人上本弹劾内阁中那些大学士们,并且在多次聚会中都表现出想要入阁的愿望。
在吴宗达看来,钱谦益此人看上去虽然功利之心稍稍强了一些。但终归比阿臾阉党的那些人要好。所以,在传出皇帝有心要更换内阁成员时,吴宗达也曾和几个同僚一起保举过面前的这个钱受之,牧斋公。
按理说既有众多官员保举,又有显赫的名声,钱谦益入阁应不算太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在皇帝下旨的新内阁的名单中,却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难不成钱谦益这次进府,还是因为入阁的事?这件事皇帝已经下旨,那些阁臣也都入阁当值。没有特殊情况,恐怕近期是难以更改了。此时还要说这事,这个人的功名利禄之心是不是太强了?”看到钱谦益激动的满面通红,吴宗达微微感到有些尴尬。直到钱谦益稍稍平静了一下,吴宗达才说道:“受之兄,受之兄。想来新进内阁那些重臣们一定会尽心辅助陛下的。这个,陛下刚刚更换了内阁大部成员,这个。。。。。。呵呵。”吴宗达本想劝钱谦益不要将入阁的事情看得太重,以后还有机会。可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只得含糊地笑了笑。
钱谦益看着吴宗达别扭的表情,眉头微微一动,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可能表现的有些过了,让吴宗达怀疑自己是因为没有入阁而在这里发牢骚。虽然那件事的确是让人烦恼,不过如果自己表现出太过于醉心名利,恐怕对自己名声不利。再者说,自己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入阁的事情。钱谦益慢慢的出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之上,看着吴宗达说道:“上于兄,不要怪钱某说的激烈。这些事情,我曾经数次上本启奏,可是。。。。。唉,毕竟是位卑职轻,不能当面向圣上陈述利弊。上于兄,圣上铲除逆党,选用贤良,大明已显中兴之势,可。。。。。。唉,受之心中急迫啊。”
“受之兄忠君爱国之心昭昭。真乃良臣也。”吴宗达赞叹着点点头。
钱谦益连忙拱拱手说道:“不敢,不敢。上于兄谬赞了。受之深受国恩,自当如此。”
吴宗达笑了笑,而后便皱着眉头思索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钱谦益说道:“受之刚刚所说,也甚有道理。既然,通过折本难以让陛下关注此事,那。。。。。。那就在朝会之上当众提出,希望陛下能够警醒。”
“上于兄。。。。。。”钱谦益神情似乎一愣。
吴宗达笑着摆摆手说道:“受之兄尽可放心。下次朝会之上,吴某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奏明陛下。”
“上于兄真乃诤臣也。”钱谦益说着挑起了大指,“不过,钱某害怕,上于兄即便如此做,可能也于事无补。”
吴宗达被他说的一愣,一脸疑惑的问到:“这是为何?”
“上于兄,圣上不清除那些阉党的残余,不撤除各地的那些祸国殃民的恶阉原因,如果真的是因为圣上刚刚登基稍有疏漏,那上于兄于朝会之上提醒也不无不可,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呢?”
“不是这样。。。。。。”
“对,如果不是这样,圣上不仅仅是因为疏漏,而是。。。。。。”
“是什么?”吴宗达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而是因为受了身边小人蒙蔽呢?”
“圣上身边有小人?”
“是的。上于兄请想,为了这些事情上于兄上过十数本本章吧,受之也为了此事上过的数本本章。由此可以想见,朝中正直的大臣们一定也会上本无数。难道这么多本章,都不能让圣上有所察觉吗?如果不是有人蒙蔽圣聪,可能会是这样吗?”
“这。。。。。。”吴宗达张了张嘴,“那这个小人。。。。。。”
“上于兄,这个小人是谁,受之并不知道。也只是猜测。上于兄,可否记得先帝天启皇帝刚刚继位之时,也曾有过众正盈朝朝野清明之时。可是,后来先帝被那逆阉魏忠贤蒙蔽才让一众名臣贤士或死或被罢免出朝,最终朝中仅余上于兄这样极少的忠臣。”
听钱谦益提起往事,吴宗达不禁叹了口气。
“上于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重演。现在,大明外有强敌,内有灾害,再也经受不住任何闪失了。”钱谦益说着不禁红了双目。
吴宗达也被钱谦益的话感动,他站起身说道:“受之兄说的极是。此事既然如此重要,你为何不让在朝会中提出?某想只要在朝会中痛说厉害,在众多大臣的相助之下,圣上必然会作出正确的决断。”
“上于兄可曾想过,如果你在上朝时提出此事,的确可以得到那些忠臣的支持,但朝中还有不少阉党余孽,难道他们就不会在早朝中反对吗?如果圣上身边真有小人,再加上阉党余孽的反对,上于兄你认为圣上真的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吗?再者,就受之看来,即使上于兄在朝会上上本,圣上也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也只是治标之策。”
“治标?。。。。。。那如何治本?”
“让圣上进贤臣而远小人,以圣人之言影响圣上行为、以儒家理学涵养圣上德性。此才为治本之策。”
“这。。。。。。”吴宗达皱着眉想了想说道:“你是说,经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