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说:“那也要回家睡觉,只有睡个好觉,明天才能打起精神做更多的事情。”她从他的手里拿过钥匙。
送梁晨回家的路上,明君就在想,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消沉的梁晨?之前就算作戏,他也懒得将疲惫演绎得出神入化。这一刻他靠在椅背上,沉闷的闭着眼睛。
明君以为他睡着了,侧首看到他浓密的长睫轻轻颤了下,知道他心神不宁,并没有睡。
“你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梁晨睁开眼睛:“之前还好,就昨晚睡得不大好。”所以,他怀疑悲剧发生前,人是不是多少有点儿感知?
明君想问他:“是不是很难过?”转而一想,成年人的情绪复杂,哪里是可以用简单的欢乐或者难过来形容的?
出口只说:“小的时候,尤其在我爸去世的时候,觉得死亡真可怕,像是一道天堑。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着实可怕。后来长大了,渐渐明白其实没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公平的,欢乐或者痛苦因人而异。但是,死亡却是每个人都平等经历的,不可避免。想开了,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反倒有些敬畏它。生住异灭,本来就是宇宙运行的规律和法则,意识流转,也不过就是为了体现这一点。想开了,就会松弛很多。”
梁晨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一般这个年纪,有能力为自己创造优渥生活的人,野心勃勃,很难有这样的感悟。
明君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心路旅程之艰辛。不过二三十岁,便将生死看淡。
梁晨难耐的抿着唇角。
“我知道你所谓的有生有灭的道理,我爸的身体状况这一年来极速恶化,变得非常糟糕。若说心理准备,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只是有些遗憾,让心里空下去一块,一时间很难释然。”
“你所谓的遗憾是什么?”明君好奇的问。
梁晨说:“小的时候我爸管得我很严,现在知道那是变相的关爱,但是,当时年纪小,根本领悟不到。尤其在我选择音乐之后,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对抗。有朝一日争脱束缚,是那时候最迫切要做的事……”
而那个强力的束缚,无疑就是梁敬中。
多少男孩子都曾在青年少时期,和父亲发生激烈抗争,尖锐的程度不亚于短兵相接。
可令梁晨遗憾的是,等他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父亲却极速凋零,甚至离开人世,连出手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明君觉得,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生命的脆弱。意识中的父亲专制,强大,一度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但是,真当他长大了,看到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沧桑的老人,他衰老下去,没了当年的威风凛冽,才不由得叫人痛心。
“谁说你不懂得你爸的良苦用心了,你能有这样的遗憾,就说明你什么都懂。你惋惜的只是他的离开,不是因为没有一决高下的机会,真正让你难过的是来不及回报他给的爱。”明君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说:“其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你的成长他完全看到了。最后你的演唱会不是很成功嘛,他不仅没有反对,还引以为傲,四处和朋友炫耀。就说明他已经完全认可你了。对父母而言,孩子的成功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他的心血没有白费,到死也就安心了。”
梁晨将信将疑:“真的是这样吗?”
明君肯定的回答他:“当然。死亡的可怕,我想是对活人而言,因为会产生很多遗憾,除非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死去了会大快人心。一般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给活着的人留下一些遗憾的吧。我想真正灵魂升天的人,反倒不会觉得有什么。所以,只要你自己能心平气和了,那就是和你父亲达成了和解。不要担心你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我也是在和明辉正式告别后,才懂得那些所谓的遗憾,其实都只是自己的执念。”
静寂的午夜,安静的车厢里,梁晨的心越来越趋于宁静。
回到家简单的洗漱一下便睡着了。
明君坐在床边看着他,酣睡中的梁晨跟小孩子一样。
她抬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其实就算没有梁敬中去世,她也打算回来的。
听轻时尚的老部下说,收购如火如荼,这一次对方的行动非常迅猛。但貌似梁晨没有拿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即便已经火烧眉毛,梁晨每次打电话报喜不报忧。将轻时尚传媒的窘况说得云淡风轻。
明君知道梁静姝狠准稳担她既然决定和梁晨为敌,便会痛下杀手,是不会顾念什么姐弟情份的。
相比她更了解梁静姝,所以,有必要回来帮他一把。
梁晨睡了一个安稳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
他怔忡的坐起身,想到什么猛地跳下床走进客厅,鼻息弥漫早餐的香气,终于安下心来。神色懒洋松弛,他寻着香气进入厨房。
明君站在操作台前切菜丁,她的厨艺跟夏童童可差远了,动作非常笨拙。
但这样的刀功却看得梁晨眼花缭乱,只要明君在这里,就算给他泡碗方便面他都觉得很好。
梁晨感动得一塌糊涂,从身后抱住她:“我还以为是画上走下来的。”
“田螺姑娘吗?”明君脖颈被他吹得发痒,她耸了下肩膀提醒他:“我手里有可有刀。”
梁晨赖着她:“那又怎么样,不信你会剁了我。”
他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明君受不了了,放下刀说:“好了,别闹了,去洗漱准备吃饭吧。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