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众呵呵冷笑:“宁公子真是舌灿莲花。世子本就不屑本官,无论本官今日是否进得粮仓,他日世子归来,本官都免不了被问责。既然如此,又何惧起冲突呢?都给我上!”
衙役们蠢蠢欲动,刚被江裳华安抚好的武韬又举起了斩骨刀,刀面上的猩红血污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球。
“慢着!”江裳华再度开口,呵止了所有人。她的双目炯炯凝视着周众,“周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你与世子不过一面之缘,何来世子对你不屑之言?依本公子看,分明是周大人想要犯上作乱!”
周众破口大骂:“你放屁!”
江裳华更是言辞激烈:“驰援利州之事,由圣上下旨,交给世子全权负责。世子刚一离开,周大人就越俎代庖,妄图插手赈灾粮,你不是谋逆是什么!”
“本官只是想清点余粮,却遭到百般阻挠,你们才是包藏祸心!竟还想往本官身上泼脏水,真是恶毒!”周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这姓宁的。
周众这急了想咬人的模样,江裳华只是冷笑,又环视众衙役一圈:“你们想清楚了,都要跟着周大人谋逆吗?世子归来之日,周大人凭着官职许有一线生机,可拿捏你们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此话一出,衙役们面面相觑,面上都生出了犹豫之色。
“本官不是谋逆,这个姓宁的才是乱臣贼子!”周众气急败坏,连声否认。
她却呵斥道:“休要狡辩,公道自在人心!本公子起初可是对周大人客客气气的,反倒是周大人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面对江裳华,周众显然不是对手,狡辩无力,说的也都是苍白之辞。
周众节节败退,只能求助张同知,将他推了出去,“快想想办法,大人是留你来帮我的!我不惜得罪荣王府,费尽心思将你弄到同知的位置上来,你不能坐视不理!”
“周大人,你稍安勿躁。”张同知不慌不忙,只压下周众的手,让他不要慌。
只见张同知上前一步,自信地朗笑道:“宁公子不要急着给人乱扣帽子。周大人并没有恶意,何必过分解读呢?若有失礼之处,下官代周大人向公子道歉。”
想洗白?江裳华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倘若今日到场的是世子,周大人还敢如此?我料想不会。因此周大人不是失礼,是无礼、是挑衅、是看人下菜碟!”
周众气得脸色都涨红了,跳出来指着她骂道:“你区区一个白身,也敢在本官面前端架子!你妨碍本官公务,本官还没找你算账呢!”
张同知见周众如此,也是微不可察拧了拧眉。这周众,跟个后生在这儿骂街,实在有失威仪气度。
“行吧,宁公子,下官便跟你直说吧。”张同知直视着对方,解释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因此田地里产出的粮食有四成是田税,要上缴朝廷。可众所周知,今年是个丰收年。”
“据下官预估,今年的田税本该要缴二十八万石粮。陛下挪了二十五万石去支援利州战事,那剩下的三万石,理应由衙门收整,过后要运往朝廷的。”
江裳华心下冷笑:果然是冲着粮食来的。说的冠冕堂皇,可周众当真会主动将多出来的税粮交给朝廷吗?
面上,她却分毫不显:“且不论税粮最终是否与张同知估算的那般多,即便是,那周大人也该去地里收呀?粮仓里的这些都是利州百姓的救命粮,焉能从这儿抢?如此岂不是强盗作为!”
张同知哼了一声:“公子不知,世子早已下严令,命大头兵严防死守。小吏们不过提一嘴,便会遭到大头兵的教训,被打得十天都下不了炕。宁公子叫我等去田里收,这不是送上门讨打吗?”
他说得义愤填膺,好似错都在黎珏身上。
江裳华却是不以为然:“这一点,张同知可得体谅一下。事有轻重急缓,支援利州的粮食都还没缴全,旁的事当然得让一让。毕竟是军国大事,若是延误军情了,谁担待得起呢?”
“说来说去,宁公子依旧在维护世子。问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我等依旧无法从田地里收到粮食上缴朝廷。”张同知不悦道。
江裳华平静自若:“我不是维护世子,只是道理如此。朝廷又没催青州缴税粮,周大人张大人急个什么?”
周大人又是来了劲儿,骂道:“巧舌如簧!如今朝廷没催,不代表日后不催,本官更不该就此懈怠。今日,本官就把话撂在这儿,非要带走三万石粮食不可!谁敢阻拦,都以妨碍公务逮捕,祸及家人!”
“我看谁敢!”
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自街头传来。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气势恢宏的脚步声,那声响震耳发聩,整齐划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夺去。
岁老根弥壮,阳骄叶更阴。
只见冯叔身着轻甲,骑着高头大马奔腾而来。他的身后则是一队铁血府兵,足有百人,个个身披执锐,英武不凡。
刚才那一声暴喝,便出自冯叔之口。
“还请周大人自重!世子严令在前,谁人若是不遵,可别怪荣王府的人马不客气!”冯叔利落下了马来,行到江裳华的身旁,冲她一点头。
江裳华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冯叔是赶上了,否则万一打起来,场上非得见血不可。她不心疼衙役们,只是担心己方人手会受伤。
偏生周众没有眼力见,还不买账:“姓冯的,你少在这儿拿着鸡毛当令箭!”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