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姐妹在堺港举步维艰,义银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果伊贺国内还是三分天下,那么义银的伊贺守护职的确是个香饽饽。
可如今的伊贺已经被百地三太夫实质统一了起来,那他的守护职就变成了要命的玩意儿。
他还偏偏不能退。
伊贺怎么说也是十万石的领国,再穷也能拉出一千野武士吧?
不论是下行,与十河一存联手,夹击大和的筒井顺庆。
还是上行,直捣京都,断了河内幕府军的后路。
这一战幕府都没法打了。
所以,义银如果还想打这一战,就必须取得藤林家的支持,伊贺不能让百地三太夫一人说了算。
他用了整夜的时间,腰酸背痛腿儿抖肾也虚,才终于说服了假扮藤林正保的果心站在自己一边。
为了讨好这爱好挺变态的隐者。他还以藤林家态度不明,众人不可分散为由,将众姬与自己安排在一屋,大家合衣休息了一晚。
如此做果然让果心大为满意,暂时不用担心她反复横跳变节,坏了大事。
清晨,义银在酸软中醒来,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事的怪味。
有时候也是感叹果心厉害,迷晕整屋的姬武士还算能解释,这异味是如何去除的?不科学啊。
诸姬起身梳洗,尼子胜久面带肃然,询问义银。
“御前,你昨天与藤林正保谈得如何了?”
昨晚两人摒弃了众人,独自谈话,尼子胜久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还在忧心忡忡。
“藤林正保决心全力助我压制百地三太夫,将伊贺实领。”
义银随口说。
昨晚怎么谈不是重点,夜深后才是重点。但这些义银又不能明言,只能敷衍。
尼子胜久是难以置信。
“御前,我看那藤林正保遮遮掩掩的,还是切勿深信为好。”
“除了信她还能如何?我们现在有的选吗?”
尼子胜久一时语塞。来时没想到形势会变得如此恶劣,她也是没了主意。
“百地三太夫的做法太过激进,服部家宁可背井离乡也不敢做的事,她硬是要做。
也不怪藤林正保要与她反目,藤林家暂时还是可信的。”
义银只能这样安慰尼子胜久,可这话也不是没道理。
如果有的选,服部家至于远走他乡,连伊贺的根基都抛弃不要了吗。
这世界终究是武家的天下,血统家格深入人心。百地三太夫就算一代人杰,当初闹一揆的服部家督不也是一代人杰吗?
人不能和天斗,武家的传统就是这世界的天。
百地家算什么东西,服部一分家。就算是服部家也是下克上的叛族,为武家社会不容。
除了远走东海道的三河,她留在近幾出仕看看?不砍了她的脑袋向幕府邀功就不错了。
三好家上洛成功,百地家就有好处?伊贺国人就能得利?
别做梦了,将军就算成了傀儡,那也是将军。
到时候为了平息将军的憋屈,指不定屠灭了伊贺众给她出气。
三好长庆要的是幕府实权,又不是扫平幕府从头开始。
这武家的天还是天,伊贺众就还是叛众,什么都不会变。
尼子家也是叛了京极家过了把十一国大大名的瘾,可衰败后的酸爽,只有自己知道。
这叛臣的日子,可不像外人想得那么风光。
俗成约定之所以有力,不是因为武家道德感强。而是它切切实实保护了大家的利益,大家才会一代代遵守下来。
下克上虽然能强横一时,可要长治久安,还得照着规矩来。
三好长庆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一路从武家之敌走到御相伴众,再从御相伴众走到武家之敌。
这次如果成事,那就是幕府管领代,管领的代官啊,可不是有实无名的将军吗。
这才是懂规矩的人,会玩。百地三太夫这么乱来,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尼子胜久也明白这些道理,想清楚了,心里稍安。
希望藤林正保的确是个懂事的,不然这伊贺一行,真是九死一生了。
“主上。”
刚出去洗漱的藤堂高虎快步走了进来,刚才一起去的其他姬武士却没跟着回来。
“怎么了?”
“您出来看看。”
听她语气紧张,义银也跟着紧张起来。
虽然藤林正保是果心假扮,但谁知道其中会不会出了纰漏。
与尼子胜久对视一眼,三人出了房间。
眼前中庭已经是人头涌涌,拉门前斯波家几名姬武士都警惕得盯着她们,不敢懈怠。
义银一看带头的是藤林正保,心里稍稍安心,却也不知道果心这是演的哪出。
“藤林大人,这是?”
“这是我藤林家在此地的族人,我叫她们来做个见证。”
果心又变成了那个说话神神叨叨高深莫测的藤林家督,带着藤林家的双生女与诸多族人站在中庭,面向义银。
“见证?”
义银刚想问,就见藤林正保朝他跪了下来。
“椋,杏,给我跪下!”
身后两女也不知道母亲这是要干什么。椋听话得跪了下来,杏还在犹豫,被妹妹一把拉了下来。
“随我起誓。”
藤林正保高深莫测得回头看了两女一眼,说。
义银看着肾疼,这果心到底想干嘛?
只见她伏地叩拜义银,随后直起身子说道。
“我藤林正保。”
“我藤林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