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嘴里含着葡萄,含糊答应一声。
流光眸光微烁,小心道:“虽然属下禀明了来意,但无尤大师并不想多说什么。”
“他与太后到底是故交,就是朕亲自去问,也得费些功夫,上次那件云纹玉佩的事,他不就没替朕办好吗?”叶宸淡淡扬唇。
流光抬头,心间莫名一颤,可还是如实将话说完。
“无尤大师只说,戚大人请他看一幅画作,具体是何画作并不方便让我观之。”
“画作?”小皇帝捏葡萄的手一顿,长眉高高扬起,十足憋着笑意,最终放声开来。
“哈哈!戚凉争这个小狐狸,果然是他偷了李家世子的画吧!流光,以你的身手,应该不会无功而返吧?”
流光抱拳,愧歉道:“臣该死,没能将画偷出来,但还是偷偷潜进去看了一眼,不出差错,应是李柏如丢的那幅山水图。”
“你可确定?”
流光解释道:“臣有九成把握。自前几日陛下命臣查证此事后,臣便去了闻墨斋,三言两语打听到此画来源正是出自向之易大人之手,而我昨夜潜入斋房看到的那幅,落款处正是向大人的名讳。”
“……向大人不善作画是满朝文武皆知之事,因而臣今个上午又去向府问过,向府人说向大人生前从未有作画习惯,书房摆放亦是字卷居多。”
“是而,你便猜测这幅画是向之易私下送给李柏如的,对吧?”叶宸淡声道,又问,“只有这些吗?”
“陛下可知这幅画的名字?”流光打算绕个圈。
叶宸望了望凉公公,问道:“小凉子,你知道吗?”
凉公公望着流光,不知自己该不该多嘴,可还是如实回复,“奴才偶然间听旁人提过,说是山水,山水……什么图。”
“《山水知女图》。”流光补充完整,而后叩地不言。
叶宸敲在桌沿的手指微微一顿,忽道:“朕记得,向之易死前曾见过母后一面,甚至赐死他的亦是母后。”
凉公公侧耳听着,等了几瞬也没听到流光回复,心下越发觉得不安。
“你还查到了什么?”叶宸嗓音微沉,略有疲惫。
流光抬头,回复道:“不是臣查出来的,是三弟查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付追?朕不是说过,此事不许他涉入么,你将朕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请皇上恕罪,听臣解释,臣并未抗旨将此事告知三弟,而是他主动调查后,找上了微臣,说了一些忤逆之话,他不敢面圣,臣这做哥哥的只能替他回禀。”
小皇帝突地笑道:“好啦,你们兄弟情深,朕开心还来不及呢,快说说。”
皇上虽是笑着,可话尾的冷意,还是被另二人小心捕捉到。
流光低眸看着地板缝隙处的青苔,心口腾腾跳个不停。
此话若一开口,便再也收不回了。
若龙颜大怒,今日夭折的绝不是他一人,甚至包括整个暗卫。
这事太过惊世骇俗,连他听到时都是不信,若不是三弟寻来了人证,他断不敢到御前禀报。
“皇上想听,臣不敢不说。三弟他,只是给我讲了个故事。”
“哦?”叶宸歪头,做好听戏准备。
流光舔舔干涩嘴唇,慢慢理着头绪,道:“从前有个穷书生看上了一家富家小姐,他卑鄙无耻偷得小姐芳心,二人私下定情。”
“呵,这不是民间册子里总写的故事嘛,”叶宸插了句嘴,面色微变,“接着说!”
他手掌轻拍桌子,动静不大,凉公公还是整个人一哆嗦。
流光嘴唇轻颤,逼着自己说完:“这富家小姐出身高贵,得了一大官人家的爱戴,选为正夫人即日便要迎娶入门。”
“当时万般生私通逃跑,可却东窗事发,二人被捉了回来,小姐父亲以书生性命相逼,逼得这位小姐认命成亲。”
“本以为这丑闻能够掩下,众人皆可好好过日子,谁知这小姐当时已怀下身孕。”
“你是说母后她!”叶宸眸光微漾,喃喃道。
流光道:“臣说的是小姐……”
“呵,接着说吧。”小皇帝嘴角露出苦涩。
“小姐知此事若被大官人家知道,全家皆是死路一条,于是她便生出寻死之心,想以死抵命,可大官他不允,救了这小姐,纵得她生下一女,并取了名字。”
“小姐有了女儿后性情大变,与大官更是相濡以沫,恩爱两合,可好景不长,小女孩两岁便染疫身亡。”
“这小姐也为此事伤心了一段时间,幸而这大官体贴疼人,不出几年他们又生下爱子,夫妻更是和睦。”
“臣的故事讲完了。”流光跪着伏身一拜。
叶宸挑眉,幽幽道:“你没有讲完,不过朕听完了。流光,朕可以饶你不死,但这幅画你必须替朕偷回来!”
“臣遵命!”
“退下吧。”叶宸侧眸,淡淡望向御花园后的假山处。
凉公公待到流光走后,小心到近前侍候。
“皇上,不过是个故事,听听就忘啦。”
“朕的姐姐奉安公主便是两岁染疫而亡,小凉子,朕是真舍不得杀戚凉争。”
凉公公低着头,默默听着。
叶宸回眸,淡淡道:“朕是真挺喜欢他的,虽然他的鹰卫,包括他本人时时让朕头疼不已,可于朕而言,自打坐上这皇位的那一刻,头疼事便一件两件接踵而至,多他一件又有何妨?可今日,朕听流光讲了这个故事时,你知朕在想什么?”
“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