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作精趴在栏杆上,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和齐女士谈话的男人。
林子异此次来温家拜访,明着说是以林家的名义进行家族间的正常建交,但真实目的,却是为了求和。
男人虽已年近半百但精于保养的面容并不显老态, 衣着精致得体, 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良好的修养。
但温燃敏锐的从他的身上读出了一种狼狈。
那是从眉眼的转动间流露出的, 就算尽力掩饰也遮盖不住满身的疲惫和惊惧。
仿佛被猛兽逼至悬崖的绵羊, 前进一步是致命的天敌,后退一步是无尽的深渊。左右都是一个死, 在惶惶不安中耗尽了所有精神与力气。
但这并不代表在齐女士面前的林子异就是软弱无害的, 终究是久居高位的人, 哪怕因为算计错了人而被打压到濒临身败名裂之境。
在面对比他要弱小的人时,无意间展现出的傲慢与轻蔑分毫不减。
“我和温老先生也算是忘年之交,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林子异神态平和,嘴上说着抱歉,周身的压迫感却没有任何收敛。“温煦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的导师更是我的好友, 他们被牵扯进这件事中,我也是无比的担忧和难过啊!”
明明是背后捅人的黑手,林子异却表现的比谁都惋惜难过。
直让知道真相的齐悦看了, 忍不住恶心作呕!
和这种在名利场里泡到心肝都发黑发烂的人相比, 身为大学教授的齐悦明显就有些压制不住了。
哪怕有求于人的那一方是林子异,但几番交锋下来, 齐悦被慢慢磨尽了耐心,想到儿子因为这人的一己私欲而被陷害入狱, 受了那么多的苦, 就算是完好的出来了以后估计也难以继续从事自己心仪的工作。小女儿也为此担惊受怕, 暗地里哭了不知多少次。
齐悦是心都揪着疼,怒火眼看着就涨了起来。
齐悦冷笑一声:“这个忘年之交不敢当,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般丧天良的事你既然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不敢认!
林子异的嘴角暗暗勾起一个堪称有些恶意的弧度。
谈判中最忌讳的就是被感性压制住理性,发怒更是最大的避讳,一旦失去了理智,就必然会落入下风。
哪怕知道陷害了温煦的人就是林子异,在最终判审没有下来之前,有些话就不该由齐悦来说。
而她现在说了,再稍加引导,引出更多的话……
“妈妈!”
温燃懒洋洋的站直了身,在齐悦即将彻底失去理智的怒吼前打断了她。
她从楼上探出头,被故意揉乱的发丝散漫的披在身后,半睁的猫瞳看起来如梦初醒。
“哎呀,来客人了?”小姑娘惊慌的捂住脸,像是为了自己的失礼而羞涩的红了脸。“妈妈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呀,我都没打理就出来了。要是被爸爸和爷爷知道,肯定又要说我了!”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小女儿家撒娇般的抱怨。
齐悦立刻回过神来,差点被怒火冲昏了的头脑清明起来。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林子异,男人眼中晦暗的神情让她警醒。
他刚刚,在试图激怒她。
齐悦心有余悸。
温煦陷入的可不是什么小案件。
像这种关系到国//家利益,牵扯进数个权贵家族的案件。审判的结果可不是因证据而定,而是双方权利的博弈。
在这种局面下,一个具有导向性的言论,都有可能□□作成扭转乾坤的证据。
是她大意了,竟差点被人牵着鼻子走。
齐悦起身,皱着眉仿佛生气,语气却分明宠溺又无奈:“你呀,睡到现在才起床还有理了。还不赶紧去收拾收拾,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等下你爸爸和爷爷回来,肯定要说你!”
温燃噘嘴,小声哼唧:“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妈妈你上来给我梳头嘛,今天要去见裴哥哥,我要梳个好看的造型。”
不去管在听到‘裴哥哥’三个字时面色突变的林子异。温燃向着妈妈招手,一副被宠坏了的傲慢大小姐模样。
选择在温家男性长辈都外出,独留齐悦和温奶奶在家的时候前来拜访。
明明是上门求和,话语间却满是威胁和压迫。
故意激怒齐悦,引导她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更甚者,引导她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她妈妈,找死!
林子异是嫌被裴疏墨他们收拾的还不够狠吗?需不需要她再提醒提醒他!
“还有时倾上次送我的项链我找不到了,你给我收起来了吗?”温燃转身往回走,走到一半回头看去。
林子异原本从容自若的脸色现在已经黑的没法看了。
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勾起了他太多不好的回忆。
被几个小辈逼到走投无路,随时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足以让林子异在听到裴疏墨等人的名字时就难忍耻辱与畏惧。
齐悦不动声色的收回打量林子异的目光,配合道:“就在你的柜子里,你自己好好找找。”
“不嘛,你上来帮我找!妈妈~”小作精充分发挥作精本色,偏生因为生的一副好颜色,无理取闹也来的可人疼。
林子异突然抬头看向温燃,犀利的视线像是能刺穿人的皮肤。
温燃泰然自若的任她打量,她长得好看不怕人看。
老男人还能看出花不成?
林子异的唇颤了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
区区温家能逼他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