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老再次耗费无上修为赶到竹舍,千薇已经出发去寻苦心果了。
青荇仙那枚苦心果千真万确不在她手里。
那晚她扛着一仙一狗,漫山遍野的跑,谁知道他怀里的苦心果滚到哪个石头缝里去了。
她也懒得去跟一个昏迷不醒的仙君计较,真是烦躁,摊上这么个破事,关键是她还忍不住想要管一管,大概是闲的。
她当然不闲,此次不仅是去寻苦心果,更重要的是要探查魔鬼的下落。
千薇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有服力的借口。
月老刚踏进枝的卧房,便感觉头皮一紧。
房内挤满了人,和猫狗,除了床边的陆七,几乎都向他投来了不是那么友善的目光。
白茴茴更是抱着白直接冲上来,一把将他拽到床边,指着躺在床上的枝,急道:“你快过来看看,这该如何是好?”
“这月老宫最上等的红绳,怎会在枝手上?”不等月老想好辞,陆七寒如从幽潭中捞出来的声音响起。
“这,这事来话长。”月老自知理亏,气势上矮了一截。
“不急,你慢慢。”陆七依然盯着枝苍白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呃……难道不是应该先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吗?
罢了,这件事看来是瞒不过去了,月老当下便将春宜城望江楼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难怪清荇仙君能看出来枝是仙身,原来是这上等仙绳只对神仙有用。
难怪枝能用召仙术召出清荇仙君,原来他们之间早有羁绊。
难怪清荇仙君屡次出现在枝面前,原来他已经对枝用情至深。
明明是他更早遇到枝,明明是他更早喜欢上枝,明明枝也是喜欢他的啊!
如今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她不那么痛?
陆七将脸埋进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久久不能言语。
白茴茴再次将白扔进白棠怀里,几步走到矮榻边,将那枝开得正盛的杏花抽了出来,放到几上,花枝上的水渍点点洒在竹木上,在日光中,恍如晶莹的泪珠。
白茴茴拎起白瓷瓶,怒气冲冲地走到月老身后,抬手用力往他脑袋上砸去。
一声闷响过后,白瓷片混着清水,从月老后脑勺往地上滚落。
竟然没出血!
白茴茴手中还握着细长的瓶颈儿,恨不得再往他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身为月老,掌管下姻缘,竟将这红绳当玩物,随意就往人手上套,还不知这下,有多少对苦命鸳鸯被你这混蛋仙官活活拆散,有多少八字不合的对头被你生生拉扯到一起。你,你简直是丧尽良,理不容,人神共愤,不可理喻!你做的狗屁事对得起你这身红皮吗?”
白茴茴一口气骂完,仍觉不解气,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月老缓缓转过身,张大嘴巴一脸震惊地盯着白茴茴,好半不出话来。
白棠抱着白,在心里暗赞一声:好厉害,骂得好!
夏云泽轻轻摇了摇头,那日月老有意撮合枝和清荇仙君,原来是因为这个,好你个月老,活该被打被骂。
鬼医将还没回过神来的月老往旁边拉了拉,问道:“这红绳,当真无法可解吗?”
月老依然盯着白茴茴,还是不能接受被一介凡人打骂的现实,关键是他竟还无法反驳、无话可。
白茴茴瞪大眼睛盯回去,像只凶巴巴的豹子,马上就要亮出爪子挠他脸上去了,她怒道:“问你话呢,这红绳可能解?”
月老赶紧摇头,想了想,又点零头,道:“唉,其实要解此绳,难也不难。”
“怎么?”白茴茴一听有希望,语气缓了缓。
“办法有二:其一,让枝离开陆公子,慢慢放下这段感情;其二,若是她不能放下,便只能陆公子先舍弃了,只要你们不相爱,枝便不会有噬心之痛。”
月老偷瞄着各饶表情,他没将苦心果之事出来,实在是因为那玩意可遇不可求,重明鸟几千年才被发现了这么一次,它栖身的苦叶树更是取果则枯,不得再生。
千薇虽然已经出去寻了,可何年何月能寻到,又有谁知道呢?到时候清荇和枝,怕是疼都疼死了,死了也不能解脱,来世再来一遍!
至于为何他不建议清荇仙君放下枝?虽有私心,却也是无奈之举,清荇是和枝有红绳羁绊的那个人,本就比寻常人更容易动情,又怎么放得下呢?
到这,还是要怪月老自己,当初若不是他在枝面前刻意抹黑清荇仙君的形象,让枝对他避而远之,否则以这上等仙绳的威力,只怕早没陆七啥事了。
陆七伏在枝身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月老的话。
白茴茴只觉得刚升起来的希望“吧唧”一声,又掉到了泥地里,甚至被月老踩了一脚,不得翻身。
到底就是让陆七做这场感情中的恶人,抛弃枝!
连白棠都忍不住想要冲上来揍他一顿了,这就是你的:难也不难?
夏云泽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问道:“枝醒来之后,是不是就要承受噬心之痛?”
“也可以是,等她的身体适应了这种痛感,便会醒来。”
白茴茴捂着心口,仿佛痛的是自己,她娘曾: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相爱之人不能相守。
陆七有多喜欢枝,别人不知道,她白茴茴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如今突然要他断了这段感情,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啊!
对枝来,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