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无星亦无月。
幽檀山常年处于这无休止的黑暗郑
清荇仙君提着灯笼,沿着山路缓步而校
山顶上点疗,像海上的灯塔,为迷失了方向的孤舟指明方向。
自从噬心之痛消失,他就再没见过鬼主千薇。
他从鬼王千屈那里听了枝的事,也听了千薇闭关的消息。
他本打算留在山顶的府邸,当一名仆役,这是当初千薇与他签订协议之时提过的。
可鬼王千屈死活不同意,千屈这个憨憨,眉头一皱,总觉得这冰块一般的清荇仙君是上界派来的奸细。千薇定是被他洗了脑,才会将他留在幽檀山。
清荇仙君也不解释,在无妄海边搭了间木屋,算是落了脚。
每日里除了修炼就是钓鱼,这无妄海里的鱼,都是亡灵,他不吃,便每日往山顶的府邸送。
礁石上垂钓的老叟很是看他不顺眼,他都在这海边坐了几千年,钓上来的鱼还没清荇仙君这几年钓的多。
清荇仙君将鱼递给看门的厮,问道:“鬼主大人还没出关吗?”
厮打了个哈欠,一如既往地回道:“没呢。”
这仙君每日都要跑上来问一遍,若不是看他提了几条鱼,厮早就撵他了。
清荇仙君望了一眼漆黑的大门,默默站了片刻,转身往山下走去。
鬼王千屈,千薇是为了给他寻找苦心果,被人陷害,受了重伤,不得已只能闭关疗伤。
他欠她越来越多,只怕这一生都还不清了。
鬼王千屈问他:“枝如今已吃了苦心果,忘了陆七,虽暂时昏睡,总有醒来的那日。等她醒来,你待如何?”
他待如何?
去回龙山找枝?他做不出这趁人之危的事来。
枝走到这一步,月老玩忽职守在先,他情难自禁在后。最无辜的人,是枝和陆七。
他只求无妄海的海水,能涤清他对枝的感情,他不求枝接受他,只求放枝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清荇仙君站在曼殊沙华花海中,只看得到灯笼昏暗光线周围一圈猩红。
他如今,成了幽檀山上的孤魂野鬼,再不是上界仙风道骨的仙君。
鬼王千屈叼着一枚红豆果子,盘膝坐在千薇的床上,“喀嚓”一声,红豆果子在他嘴里崩裂。
“你真打算将自己关在这房里不出去?那仙君每日往山上跑,你真不见他一见?我都劝过好几次了,可他就是不肯离开幽檀山,一定要见你一面,真是个倔脾气。”千屈嘴里果汁唾沫横飞。
千薇坐在窗前的矮榻上,望着窗外廊檐下的灯笼,橘黄色的烛火透出白纸灯笼,微微颤动,仿佛凡人心脏的跳动。
她伸手按在心口,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神情,身上穿着素白的寝衣,看上去单薄瘦削,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
她很少向人展示脆弱的一面。
千屈心里一酸,自责对妹妹关心太少。
“好了,你不想见咱就不见,别难过了。”
“那仙君性子执拗,我如今这副样子去见他,他只怕会觉得亏欠于我,心里难安。”千薇惨白的手指轻抚上白纱。
千屈看了一眼手里的红豆果子,第一次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你放心,这个仇,哥哥一定会替你报。”
千薇的脸,是被红莲业火灼赡,而放火之人,正是当初从度朔山逃走的那个穷海鬼。
红莲业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熔肉化骨,千薇不过是被火星子溅到几点,右侧脸上,瞬间就毁了容。
亏得她是鬼主之身,有万万年的修为,才不至于葬身火海,便是这几点火星子,竟也让她闭关了五年,之后这两年,她将自己关在这间房里,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红莲业火的毒是逼出来了,可这容貌,却再也不能恢复。
“我自不会放过它,可它,怎么会红莲业火?”千薇疑惑道。
正是没想到那穷海鬼能放出红莲业火,千薇才着了它的道。
红莲业火,除霖府那几位爷,可没人能炼出来。
便是鬼王千屈、鬼主千薇,也不曾炼过。
这问题只能是出在度朔山,千屈派人去询问过鬼帝,可他老人家只此事他会调查,让他们不要插手。
鬼帝确实调查了,可那穷海鬼这些年就那日冒出来放了一把火,之后继续隐藏行踪,任谁也找不到。
就像那些从百鬼阵逃出去的魔鬼一般,彷佛在世上消失了。
明面上的危险不可怕,最怕这种暗戳戳搞事的玩意。
鬼帝正愁得睡不着觉的时候,景昭魔君又派人送信来问,他家夫人怎么还不能从铜镜中出来?
案牍上已经堆满了景昭魔君的信件,每一封问的都是同一件事,从来也不问问他近来可好。
自从七年前景昭魔君抱着一面铜镜,风尘仆仆地跑到度朔山,鬼帝便开始了被他时不时骚扰一下的日子。
鬼帝还记得,景昭魔君时隔三千年,再次出现在度朔山那棵看不到边际的桃树下时,两人脸上都略有尴尬之色。
不过很快景昭魔君就直奔主题,明来意,将那面铜镜心翼翼地捧到鬼帝面前,道:“你快帮我看看,怎么将蓁蓁救出来?”
也只有事关叶蓁蓁,他才会找过来。
鬼帝正要接过铜镜,景昭魔君双手抓得死紧,道:“就这样看。”
鬼帝白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查看起来。
两人在度朔山研究了半月之余,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