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七夕节。
白华城崇妖,百姓天漫,肆意洒脱。
自从几年前召妖大赛被取消,这七夕,便成了白华城最重要的节日,比除夕还要热闹。
天色擦黑,街头巷尾便亮起了各色绘了花鸟鱼虫的彩灯,与天上的星河遥遥相对。
平日里早早关门的店铺,今日备足了灯油蜡烛,做好了通宵营业的打算;桥头支起了卖花灯的小摊,胭脂水粉的摊子则落在了巷口,也有挑着担子沿街叫卖各种新奇玩意的小贩。
年轻男女三三两两,走出家门,去大街小巷寻自己的良缘;小孩子最爱凑热闹,提着兔子灯满大街乱窜,嬉笑打闹,自成一道风景;便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奶奶,也挎着装满玉簪花的花篮,挤在人堆里蹒跚而行。
若问最热闹的地方在哪,自然是在望月台下。
自从十年前上古妖王惊艳亮相望月台,之后的七夕节,崇月楼的弟子都会在望月台下摆摊卖狐狸面具。
没错,是摆摊,也没错,是卖。
这是几位长老想出来的骚主意,一来为了增加七夕节的情趣,二来为了给楼中赚点外快。
毕竟那几年楼主苏栎经常挪用公银,偷偷送进十里春风,搞得崇月楼险些周转不过来。
虽然楼主换了,但这一门生意却是沿袭了下来,只能说这狐狸面具实在是太畅销了。
花曲柳此时就戴着这样一副狐狸面具,跟在白茴茴和小枝身后,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他是不耐烦这种热闹的,但这两个臭丫头,他不亲自盯着,实在叫人不放心。
于是,上古妖王冷着一张脸,如一块自动行走的千年寒冰,在人群中,散发着“嗖嗖”凉气。
白茴茴和小枝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突然放出来,活蹦乱跳地,恨不得窜上天。
她们这几日,真的是憋够了。
白夫人难得逮到一个机会,好好耍一耍身为白府当家女主人的威风,特意备了一根戒尺,整日里盯着她们俩,只要发现谁偷懒,立马一尺子抽在那人手背上,眼见着一条红痕浮起。
虽然她们十分配合地“哇哇”乱叫,一副怕极了的模样,但白夫人心知这点小惩小戒,根本伤不了她们,她也就是过过这管教女儿的瘾。
比起戒尺,白茴茴和小枝最受不了的,是整日坐在窗前的圆凳上,捏着细细的银针,在绣绷上一顿乱戳。彷佛那针不是捏在她们指尖,而是扎在她们的屁股上,简直每时每刻都是折磨。
小枝三千年来,还从未干过这种精细活,她觉得这比做饭还要难上百倍不止。要不是这个馊主意是她出的,她铁定不坐在这陪着白茴茴受刑。
白茴茴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在做饭上的天赋,若是能匀一丝半毫在这绣花上,只怕也不至于如此心焦烦躁了。
不管怎样,这难熬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她们俩人也各自完成了自己的绣品。
要问绣得如何?咳,一言难尽也。
白茴茴在香囊中放了佩兰、薄荷等香草,藏在袖中,只等逛完夜市,找个机会送给花曲柳。
这男子长得好啊,即便你戴着面具,即便你周身写满“生人勿近”,只凭那翩翩身姿,施施然行来,也能猜出面具下掩着怎样一副好相貌。
今夜的女子,尽是胆大多情,比起白茴茴和小枝,她们才是真的困于深宅大院,难得有机会出门撒欢,更别说见到俊美的公子了。
一条街没走到头,花曲柳怀里已经被塞满了香囊罗帕,他索性折了一枝柳条,将这些香囊串了起来,提着手里,一路甩着玩儿。
白茴茴瞧着气闷,她今日软磨硬泡拉着他出来,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气受。
但花曲柳似乎有意气她,好几次将柳条甩到她眼前,让那些绣工精美的香囊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连小枝都看不下去了,回头瞪了他一眼。
花曲柳冲她挑了挑眉,依然我行我素。
作死啊!
果然,白茴茴猛地拉过柳条,扯下一只碍眼的香囊,怒气冲冲地回身,将香囊扔进花曲柳怀里。
花曲柳不防,就着她拉柳条的力道,身子前倾,在香囊砸到心口之后,白茴茴的脑袋也撞到了他的心口。
他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还真是防不胜防呢。
周围一片唏嘘声,大街上搂搂抱抱,好不要脸。
白茴茴挣扎了两下,花曲柳却抱得更紧了。
好几日没抱了,他甚是想念。
“大街上呢。”白茴茴嘀咕。
“没事,我戴着面具。”花曲柳俯身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
“……”
小枝反正是看不下去了,她与两人打了声招呼,先去前面说书的茶摊等他们,等他们抱够了再来找她。
要了一壶茶,一碟瓜子,小枝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喝茶的人不多,主要是说书人讲的故事,已经烂大街,没人爱听了。
“话说那白棠啊,在白兰山悬崖与郁兰夫人大战三天三夜,终于将郁兰夫人打落崖下,自己也身受重伤。本来故事到这也就结束了,偏偏白棠对郁兰夫人余情未了,纵身跃下悬崖,将尚未跌落崖底的郁兰夫人给救了上来……”
这什么与什么嘛?找虐?
小枝摇了摇头,若真如此,白棠叔叔和那位郁兰夫人还真是病得不轻。
真有情,又怎会舍得伤她?
“要怪就怪白棠被人陷害,吞了苦心果,前尘往事如云烟消散,再记不得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