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仙山位于蓝田云海以东,蓝田云海乃仙界一大名胜,但云落仙山,却地处偏僻,人迹稀少,因彩云仙子喜静,当年便选了此处修建仙邸。
于山顶凭栏远眺,云蒸霞蔚,浩如烟海,何其美哉。
从云落仙山到天街,腾云驾雾,最少也得小半日功夫,是以此处虽风景独好,却不得仙友们青睐,大家更喜欢去蓝田云海西岸游玩。
陆七没有闲情逸致飘洋过海,他直接掐传送诀闪身到了云落仙山,彩云仙子的仙邸中。
彩云仙子的仙邸十分朴素,像极了她的为人,从来低调不惹事,没有人能说出她的缺点来,也没有人会去说她的坏话。
需要她时,她无所不能,不需要她时,她就像是蓝田云海里的一片云絮,安静地飘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岸上百花争妍,狂蜂浪蝶。
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即便她干了一件坏事,不用她自己辩解,众人已将沾到她身上的污渍擦干抹净,他们宁愿相信这事是自己干的,也不愿怀疑彩云仙子,这么一位好评如潮的老实人。
此时,彩云仙子正泡在洒满月季花瓣的浴桶里,折腾了一晚上,她需得好好泡个澡,解解乏。
三千年来,她一直活在对木槿仙子的怨恨中,她当年不是没想过要替恒之仙君报仇,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木槿仙子便油尽灯枯了。
彩云仙子对恒之仙君的情,已成痴,并没有随着他的仙陨而消失,反而愈积愈浓,当她得知小枝乃是木槿仙子的女儿时,她心底那滚烫的岩浆,终于爆发了。
她终于能为恒之仙君做一件事了,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为他做一件事啊,如此,他们之间便有了牵连。
即便这仙界再无恒之仙君,可他在彩云仙子心中,从未离去。
不管风云变幻、沧海桑田,他终会回到她身边,就如此刻摆在她房间桌上的那幅画,时隔几千年,她又见着了。
彩云仙子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埋进月季花瓣之下,水已温凉,她却不想起身。
犹记那年,在云海之畔,正值仙花灵草争奇斗艳,仙君仙子们三两成群,结伴而游。
月老宫司画的小仙童搬了画具在云海边,为往来仙侣作画。
男男女女扎堆凑在一处,嬉笑玩乐,好不热闹。
彩云仙子站在一众仙子身后,垫着脚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背对云海,负手而立的恒之仙君。
云海翻腾的仙雾萦绕在他雪白的衣角,他的眉眼含笑,却是看着小仙童身后的木槿仙子。
他道:“麻烦仙童将我身后的云海画成雪原。”
众仙不知他这话是何意,估摸着他刚从人间雪幽山游历归来,对那满山白雪,尚有留恋。
但木槿仙子的脸色却是变了变,她冷冷看了一眼恒之仙君,转身离去。
小仙童撇了撇嘴,道:“我说恒之仙君,你又没有仙侣,干嘛要来求画?你看这后面还排着老长的队呢。”
不能怪小仙童不待见恒之仙君,这从人间飞升上来的恒之仙君,不仅有大将之才,排兵布阵、运筹帷幄,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仙界难得的文武全才。
尤其是他那一手画技,堪称仙界一绝。
他来司画小仙童这求画,不是砸场子么?
恒之仙君笑道:“眼下是没有,不过也快了,仙童日理万机,今日这般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众仙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夕雾仙子,一副了然的表情。
恒之仙君最爱跟在夕雾仙子屁股后面转,他说快了,定然是快将夕雾仙子追到手了。
夕雾仙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恒之仙君,最后一拂衣袖,也走了。
这……莫不是害羞了?众仙犹自揣测。
角落里的彩云仙子,却是目光沉沉,心情复杂。
那日,从始至终,恒之仙君都没看她一眼。
她跟在携画离去的恒之仙君身后,沿着蓝田云海边飘荡着白雾的仙径,行了不知多久,直到他驾云离去,她站在人迹罕至的云落仙山脚下,怅然若失。
她从未得到过,何来失去?
如今,她不过得了一副画,却彷佛是那个鲜活的仙君回来了,来到了她身边,她又可以做她的痴梦,她又有了念想,她不再是蓝田云海中默默无闻的云絮。
待她在恒之仙君的画上注入灵力,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仙君,便会回来了,哪怕只是个假的壳子,她也知足。
彩云仙子从月季花瓣下钻出头来,她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
彩云仙子的闺房中,一袭黑衣冷然站在檀木桌前。
桌上摊着一副画,画中人高约六尺,衣白胜雪,虽站在一片雪原上,可他眉眼含笑,却是满目春光。
这双眼睛……
陆七指尖描摹着画中人的眼睛,他不会记错,这双眼睛,他见过!
十年前,在野蜂寨,在那个种满索仙藤的空间里,那些魔界女尸的脸上,都嵌着这样一双眼睛。
那些眼睛虽是石头所作,却惟妙惟肖,不仔细看,分不出真假。
陆七当时抠下来一枚眼珠子,日久年深,也不知丢到何处去了。
这双眼睛嵌在女子脸上,十分怪异,可在眼前这画中男子的脸上,却极其合适。
这是何人?
“你是何人?”一道凌厉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陆七转身看向雕花木门边的女子,沉声道:“你就是彩云仙子?”
彩云仙子刚沐浴回来,一头浓黑的发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