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
一声脆响,景昭魔君如遭雷击。
当他缓缓转过头来,石桌上空无一物,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再看站在石桌旁,满脸惊慌的小狐妖,景昭魔君喉头滚动,一颗心却是怎么也哽不下去。
景昭魔君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偏头朝石桌下望去。
干燥的泥土上,一棵杂草也无,却有一块棱角尖锐的青石,而刚刚那一声脆响,正是铜镜撞在石头上发出的声音。
景昭魔君赶紧将青石边的铜镜捡起,只见一道划痕正正将光滑的镜面分成两半,如飞鸟掠过湖面,涟漪从平静的水上荡开。
镜中人已没了踪影。
不会的,不会的!
上古太阴镜乃是上古神器,断不会这般轻易摔坏的!
一道划痕而已,又不是被劈成了两半!
“蓁蓁,蓁蓁……”
景昭魔君对镜喃喃呼唤,可铜镜中,除了他自己悲痛的脸,再不见叶蓁蓁。
杜若和小蓬从廊下冲出来时,看到景昭魔君血红着一双眼,心下俱是一跳。
完了,出大事了。
“你冷静点……”杜若将瑟瑟发抖的小心护到身后。
“噗……”景昭魔君一口心头血喷在来不及掩面遮挡的杜若面门,而后仰面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前,景昭魔君恍惚看到明晃晃的日光下,叶蓁蓁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他的眼睫上。
他眼皮子一跳,彷佛被那泪珠烫着了,又似被千山万水压着,再也睁不开眼睛。
那万万年的岁月,他陪着叶蓁蓁,何止走过千山万水。
他还想陪她走下去,他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
上古太阴镜坏了,蓁蓁会如何?她可还能转世?他还能找到她吗?
……
景昭魔君醒来时已是夜半,屋外似乎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声响从半开的窗户传来。
一阵寒风袭来,景昭魔君忍着胸口的闷痛,掀被下床。
“你醒啦。”一道温柔的声音从窗边响起。
景昭魔君怔住了,他站在床边,手指微微发抖,“蓁蓁?”
“我在。”
直到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景昭魔君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听错,这,确确实实就是蓁蓁的声音啊!
窗边一阵窸碎的响动,片刻后,叶蓁蓁托着一盏油灯走了过来。
昏黄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晕染她嘴角那一抹浅笑,莲步轻移,聘聘婷婷。
只几步的路,景昭魔君却觉着,她是穿过了千年万年的光阴,朝他走来。
十年了,他终于能将她搂在怀里。
十年了,夜半醒来时,怀里终于不再是一面冰冷的铜镜。
景昭魔君将脸埋在叶蓁蓁的脖颈里,她应是刚洗了澡,发间有淡淡的皂角香;她应是在窗边坐了许久,衣衫上有薄薄的寒意。
但她喷在他耳边的鼻息是温热的,她的唇畔是滚烫的,她说出来的话,是暖心的,“我回来了。”
叶蓁蓁,终于从上古太阴镜中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景昭魔君哑着嗓子问。
“原来只要摔坏那面镜子,我便能出来了。”叶蓁蓁言简意赅。
景昭魔君:“……”
若不是抱着叶蓁蓁,景昭魔君只怕又要倒回身后的床上去,本就胸口闷痛,闻言险些又要喷出一口血来。
景昭魔君耳边恍惚又响起鬼判官的话来,博学广识的鬼判官言:这乃是上古太阴镜,此镜阴气极重,最爱吞食阴气重的女子。
经年日久,该女子便会精气耗尽而亡。
而叶蓁蓁每一世轮回,都能入人道,正是钻了当年七月十五子夜,阴气最盛空子。这个时辰,百鬼夜行,轮回井看守松懈,最适合走后门。
鬼判官又言:按理说,这太阴镜吞下去的东西,断没有吐出来的道理。不过古籍有云:阴主杀,阳主生。眼下不妨试试补阳祛阴之法,或许还有希望。
简单点说,就是晒太阳……
爱妻如命的景昭魔君为了不让叶蓁蓁被上古太阴镜吞气,十年来,如夸父逐日般,抱着叶蓁蓁天南地北地跑,只为让她晒到最炙热的阳光。
而此法,竟真有那么点子效果,原本叶蓁蓁在镜子里说话,镜子外是听不见的,自从日日在太阳底下暴晒,一年后,景昭魔君已经能和叶蓁蓁正常交流了。
景昭魔君本以为叶蓁蓁这次死定了,说不定还会魂飞魄散,没想到,她竟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这太荒谬了!
早知如此,他在十年前就砸了这破镜子多好!
可十年前,他哪里敢砸?便是旁人说砸了镜子叶蓁蓁就能出来,他也不敢下手啊。
越是珍视,越是害怕。
景昭魔君此生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叶蓁蓁。
不管怎样,好在她总算是回来了。
……
小狐妖躲在魔狮怀中瑟瑟发抖,想想几个月前,他为了躲避魔狮,还钻过小枝的床底,没想到如今,他已将魔狮当作最亲近的人。
“景昭魔君当真不会怪罪我吗?”
魔狮摸了摸小心的脑袋,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虽是你不对,但你误打误撞救出了夫人,将功抵过,魔君不会怪你的。”
“可我还是害怕。”小心抽噎道。
“别怕,大不了我替你受了责罚。”魔狮伸手在小心脸上抹了一把,替他将滚烫的眼泪擦去。
屋外的雨势渐大,水珠从檐下滚落,滴滴答答,小心枕着魔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