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吱呀”一声,有人来了。
叶蓁蓁站起身,笑道:“是我那位朋友回来了。”
小枝赶紧跟着起身,随叶蓁蓁往屋外走去。
一把描着水墨竹枝的油纸伞,一身月白长衫,沿着青石小道,缓步行来。
小枝脑子嗡的一声,从廊下快步跑到雪中,却又不敢靠近了,怕那只是一个幻影,怕自己一眨眼,那个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小枝不敢大声,她颤抖着嘴唇,轻声喊道:“师,师父。”
对面的人也看到了小枝,怔了怔,随后叹道:“你到底还是下山来了。”
站在廊下的叶蓁蓁睁大眼睛,这也太巧了不是?
陆七挽着袖子从厨房出来,便看到了这师徒久别重逢的感人画面。
夏云泽面如冠玉,温润儒雅,只是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病态。
小枝终于想起昨日突然想起又忘记的是什么事了,景昭魔君说那人有天劫,她想起师父也是有天劫之人,而且就在八月十五。
围着夏云泽转了几圈,仔细查看一番,小枝才问道:“师父,你真的受伤了?如今可好了?”
夏云泽坐在竹椅上,笑道:“一点小伤,已经快好了,多亏了叶姑娘相救,否则你可就见不到为师了。”
小枝赶紧向叶蓁蓁道谢。
叶蓁蓁坐在旁边的竹椅上,心虚地客气了几句,其实真不是她救的,都是景昭魔君的功劳。
陆七站在她身后,手臂撑在椅背上,弯着腰,低声问他娘,“这就是你一心要报恩的人?”
叶蓁蓁头靠到椅背上,也压低声音道:“就是他,没想到他竟然是小枝的师父,你说巧不巧?”
陆七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父君这段时间都没来找过你吗?”陆七忍不住替他爹找一点存在感。
“别提他,一提起他我就来气。”
陆七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娘一眼,目光转向小枝的师父。
这夏云泽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正合了娘亲这一世的喜好,难怪父君那坛千年老陈醋会打翻了。
听父君说,娘亲以前温婉贤淑,端庄大方,多好的一个姑娘。
可自从她转世投胎不忘前尘,又碰到他们父子两个缠人精之后,性情大变,甚至每一世换一个性格,肆意奔放,总是让人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但这也不能怪叶蓁蓁,事情是这样的。
叶蓁蓁每一世都叫叶蓁蓁,以前不管她转世多少次,总会有个神仙托梦给她那个总也是姓叶的父亲,说此女必须名唤“蓁蓁”。
至于为什么必须?神仙也没说。
后来的近三千年,因她吞了护灵珠,留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不用那神仙托梦,她从娘胎里爬出来那一刻,就已知道自己今生必定依然是叫“叶蓁蓁”。
叶蓁蓁吞了护灵珠之后那一世,一个小娃娃跑到她面前,说自己是她上上世所生的孩子,这都哪跟哪啊?敢情老娘转世两次,你才长到这萝卜丁大,这谁家的傻孩子,赶紧领回家去。
陆七自是不依,抱着叶蓁蓁的腿不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得不得了,直到他爹景昭魔君现身,一把扛过陆七,对叶蓁蓁抱歉道:“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在下管教无方,让这小子冒犯到姑娘,我这就将他带回去毒打三天。”
啥?毒打三天?敢情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
小陆七趴在父君肩头,当下便撩了袖子给叶蓁蓁看,只见他白嫩肉乎的手臂上布满淤青红痕,触目惊心,叶蓁蓁心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一把从景昭魔君肩上夺下陆七,怒道:“这么小的孩子,你怎忍心下这么狠的手?便是外面捡的一条狗,也不能这般对待,何况是你的亲生儿子。”
景昭魔君一屁股坐到地上,捏着袖子抹眼泪,道:“他娘生下他之后就去了,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还要忙于生计、养家糊口,常常日夜不休、心力交瘁,哪有时间管教他。他一闯祸,我便打他,一打他,他就跑出去找娘。他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娘,这次却认定你是他娘,你说我该怎么办?不领回去打一顿,难道真让你给他当娘?”
叶蓁蓁皱起了眉头,陆七顺势又抱着她的腿哭得伤心欲绝,那边景昭魔君一边抽泣一边从衣袖缝里偷看她。
叶蓁蓁挠了挠头,望着脚边可怜兮兮的小肉团,终于做了决定,道:“你若是放心,便将他留在我这里住两天再接回去吧。”
景昭魔君当即从地上一跃而起,长揖到地,仿佛送走了一尊瘟神一般,连连感谢。
叶蓁蓁:“……”
自此,陆七便在叶蓁蓁的家里住下来了。
叶蓁蓁这一世爹娘死得早,也无兄弟姐妹,本来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想干嘛就干嘛,当然,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寻找前世的恩人。
可自从陆七住进来,她每日要伺候这位小祖宗,根本无暇其它。
不光如此,这小祖宗的爹从那日后,就在她家隔壁置了宅院,每日里不是来蹭饭就是来送礼,顺便看看儿子。
叶蓁蓁催了好几次,让他早点把儿子接回去,可是景昭魔君在她催促之后,总要消失个一两天,说是太忙了,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如此几次,叶蓁蓁也懒得催了,好在这陆七还算乖巧懂事,除了一天到晚黏着她,倒也不给她惹事。
之后,叶蓁蓁出门的时候便都带着陆七。
她本就无心成家,带着陆七,倒是挡了不少烂桃花,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