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迟亦那边大致交了个底儿,千九就老老实实在养伤。本来七七八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肺部轻度挫伤,回家养着都行,只不过在n市还得配合警方调查,才没着急出院。
她不知道姑姑给她弄了个什么身份,后来也没跟她说过。
总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一来她没办法开口拒绝姑姑,二来这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在天御国,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在这里,她一个残废,什么也不是。
“你的左手怎么回事?”迟亦眼神冰冰冷冷,好看的眉头稍稍蹙起。
护士递水递药,她只伸了右手去接。
她就在这小小的病房里,偶尔才见姑姑一面。
刚刚吃药,恰好被撞见。
明明之前都隐藏的很好,她会让护士姐姐把药和水放在桌子上,一会儿再吃。
姑姑进来,要她现在立刻马上把药吃掉。
她从没有忤逆姑姑的时候。
有也都隐瞒住了,所以不算。
但她真的真的非常不想,再提起左手的事。
千九垂下眸子,故作镇定的把消炎药放进嘴巴里,然后才拿起杯子喝水送药。
“就,一点老伤。”她这么答。
她已经接受姑姑什么都不记得的魔幻现实,她都能穿来这里,姑姑怎么就不能?
迟亦盯着她,她垂着头,长发落在两边,挡住脸上的表情。
“护士,麻烦你去请周医生过来。”
护士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说。”
迟亦坐下,眉宇间确实不很高兴。
跟以前一模一样。
那时候在朝阳殿上,也是这副样子,丹蔻染红的指甲在龙椅上一搭一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冲她发火:“千九,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储君断臂,便没有做储君的资格。
她知道姑姑在生气什么,只是断了骨头而已,是她故意没有治伤,废了左手。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梗着脖子回了句:“将士损伤无数,儿臣区区一条臂膀算得了什么?”
把姑姑气的半死,特意赶回去过的中元节,只能在罚跪中度过。第二天急匆匆赶回战场,怎么也没想到,那是在天御国和姑姑见的最后一面。
千九深呼两口气,抬起头看着迟亦,这回其实可以不惹姑姑生气。
右手撩起左手的袖子,露出那截雪白修长的胳臂,乍看之下没什么异常,仔细看就能看到一段凸起,像是骨头错位没有严丝合缝的长在一起。
“这里,”千九指着那个位置,“敌将拿着一柄八棱锏从后方偷袭,我用的是长.枪,还没有从前面的敌人身上收回来,是下意识拿手去挡。”
至于后来故意不治,姑姑就不用知道了。
迟亦果然没有生气,因为她电话响了。
“迟姐,刚哈导打电话来,关于拍摄进度的事儿要跟你说。”程南还在处理其他伤者的赔偿事宜,没跟在迟亦身边,工作上的事哈博一般先联系她,不会先在迟亦那里自讨没趣,谁知扑了个空。
“知道了,一会儿我打给他。”
千九松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刚拨通哈博的号码,医生急急忙忙的走进来,“怎么回事?”
迟亦抬头,瞬间按断电话,把情况润色了一下才说明。
医生给拍了个片确定是陈旧伤-骨折错位,合并桡神经损伤。
这边刚跟她商量着治疗方案,迟亦电话又一次响起。
“哈导。”
“干嘛打电话响一声就挂?”哈博闹喳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我等着跟你说事儿呢!你这磨磨唧唧的放我鸽子。”
迟亦放下千九的ct片子,看不懂。坐下,“有事说事。”
“你现在怎么打算?”哈博收了收音量,“群演那边还好说,你的脚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就咱们这进度别说冲国庆档,今年能不能上映都玄乎。”
本来只差最后一场戏,演完就可以后期制作。
迟亦“嗯”了一声,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哈博不吃她这套,“‘嗯’是什么意思?我今年老婆都不陪全耗你身上了,是你自己急吼吼的要冲国庆档,现在可别跟我说不想冲了!”
“冲,当然要冲。”迟亦抬眼,募地撞进千九担忧的眼神中,蹙眉起身,背对着千九,“你先安排剪前面的,我处理下这丫头的事就过去。”
“还没搞定?”
“嗯。”
迟亦并不想跟他多说千九,哈博也不想多问,自然而然岔开了话题:“片子我已经看过一遍了,老实说我有个想法,但要你看了以后才能决定。”
迟亦不止是《为帝》的主演和制片,就连剧本,也是她找人原创的,哈博想改剧情,还得跟她商量。
“我一会儿去找你。”
迟亦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回头,千九巴巴地望着她,看见她转身才匆忙把眼神挪开。
千九看着她又打了个电话给程南,什么话也没说就被接走了,心里还是觉得失落。
从来就是这样,她是天下人的女帝,是她和千乐的姑姑,从来都不属于她一个人,她的关心、温暖,也只有那零星的一小撮。
千九趴在枕头上,感受这一刻的静谧。
公元2022年,她学会了开电视看新闻,刷牙,坐马桶,和吃一粒粒的药丸。
都是姑姑的贴身助理程南教的,把她教会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