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逛了一圈,将所需之物尽数采买一遍。
她素日生活豪华奢适,如今景况不同,却也不想在日常上委屈自己。洗澡用的香露一两银子只得两瓶,涂脸的胭脂买了月妆阁最贵的孔雀红,钗环首饰件件都是上品。
结账的时候,春香握着荷包的手在颤抖。
这三四百两银子她还没有捂热呢,难道就都要送出去了吗?亏她还天真地以为这些钱够宽裕舒适地过上好久了呢!
大小姐那句“那你是小看我了呢”言犹在耳,原以为不过是戏言,没想到却都是真的……
如锦看着春香那难舍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递过去一张银票,“我来。”
银子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就要尽情花啊,花完了想办法再去弄便是了,何必纠结?
比起人死了钱还在这种事来,死过一次的人会觉得,钱没了也就没了,只要人还在便可。
她举着找回来的散银说道,“春香,我饿了,带我去富贵楼。”
春香不知何时红了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小姐把银子收回去吧,奴婢这里有的……富贵楼就在前面,那的点心师傅是江南来的名厨,式样精致味道可口,大小姐该去尝尝。”
如锦目光微动,“是该去尝尝。”
富贵楼是京都城的百年老字号,三十年前,就是咸宁街乃至东市最热闹的地方了。
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茶肆酒楼赌场妓馆显然是打听消息最好的所在,自然也极容易散播出去消息。
她现在,急需抛出诱饵,看看有没有老鱼上钩。
老胡的马车停在富贵楼旁边的小巷子里,时刻注视着这边的动静,他一看到春香提着大包小包地过来,就立刻上前将东西接过。
如锦问道,“你吃过了吗?”
老胡笑呵呵地道,“吃过了吃过了。大小姐头一次出门,好好地逛着吃着,老奴就在这儿候着。”
说完便提着东西一溜烟跑回了马车上。
春香笑着淬了一口,“这老胡素来木木呆呆,没想到也有机灵的时候。”
如锦挑眉,“哦?”
那夜在泉山脚下,还没有遇到涂老板的商队之前,多亏了老胡尽力周旋,要不然那群山匪恐怕真要得手了。
当时她在马车里,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看外面。
老胡口若悬河地与山匪讲着法典和道理,实在说不通时又执着马鞭不要命地挥舞驱赶,那表情神态,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毫无疑问,老胡不仅是个忠诚而勇敢的老仆,也机敏智慧。
和木木呆呆,是毫不相干的。
春香忙道,“老胡是从前太夫人在京都城时常用的车夫,后来年纪大了,便就转去做了杂活,负责修剪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他不爱说话,人也呆呆的,见着了夫人也不问好,大家都以为他脑子有点不好使呢。”
她顿了顿,“这次,原本的车夫不小心摔断了腿,黄嬷嬷想起老胡也会赶车,他年轻时曾陪着太夫人去过宿州路熟,人又木讷不说话,这才挑了他去。”
若是太机灵的车夫,泉山脚下的那出戏便有可能会被看穿。
虽说后头总会找个法子将人弄死,但若被留下了什么把柄,总不是太好。
这是黄嬷嬷挑选老胡去宿州的原因。
如锦点点头,“许是看在你刚才给了他银子的份上。”
她心里却在想,原来老胡曾是太夫人的人,这么说来,临安侯府的陈年往事,或许他能知晓一二?
富贵楼果然不愧是京都城名店,这才刚刚到了吃午饭的点,店里便已经坐满了人。
跑堂的小二满脸愁容地说道,“两位客官您看,没座儿了……”
这些客人都是刚落座的,等吃完饭走人没有一个时辰,也得有半个时辰,实在不好意思叫个娇滴滴的小姐等。
春香瞅了一眼楼上,“雅座和包厢也没座儿了?”
她好歹也曾经跟着黄嬷嬷耀武扬威过,这富贵楼又不是没吃过,大堂的座儿常常爆满是真的,但楼上的雅座可不一定,那都是留给达官贵人的。
怎么?欺负大小姐新来的不知底细?
小二苦着脸说道,“姑奶奶,真的是对不住了!燕国的使节团刚到京都城,今儿楼上的雅座包间都被他们包圆了。若是寻常的客人,还能想办法给您腾个座位,但那可是外邦使臣!”
下个月就是陛下五十大寿,各国使节纷至沓来,要为陛下庆贺。
万朝来贺,这既是彰显国威的时候,也是京都城上上下下格外谨慎之时。
倘若这时出了什么乱子,影响了外邦使节对京都城的印象,那可是摊上了大事。
春香登时有些生气,“没有座位,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动不动就赶客这就是你们富贵楼做生意的道理?”
此刻,她有一种极力向大小姐推荐京都城的好东西却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的挫败感。
什么嘛!早知道就去望江楼了!
如锦轻声喝道,“春香,不吃就不吃了,换一家便是,何必生气?”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却有些期待后续的发展。
燕国使节团吗?
她并不是非要吃这富贵楼的酒菜不可,但让春香搅一搅这池塘水也不错。
春香忙道,“大小姐,我可不是无理取闹。他们就是店大欺客!”
上一回她陪着夫人过来,也是坐满了人,但掌柜的就是生生地将顶楼他自己的地方布置成了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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