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浙路,明州,昌国城。
这里就是后世具有千佛之岛的舟山,但如今却还没得到很好开发,荒荒凉凉,偶能见到几艘冬捕的小船在平静而浑浊的海面来回飘荡。
本来这里应该设市舶司来管理海外进出口业务,但这几年来舟山这片区域海盗、倭寇猖獗,原本兴旺的运输业也逐渐凋零,原本的市舶司也从这里迁到了杭州,在余杭设置东海市舶司,统领海上外贸进出。
而这原本的富庶之地也因此慢慢堕落了下来,千佛之岛也渐渐成了千鬼之岛,谁也不知岛上是否会有海盗、倭寇躲藏。
不过去年四月,有一队看上去便如杂牌军一般兵士进驻到了这个地方,初来时他们衣衫褴褛,缺衣少食。
但即便是如此险恶之下,他们却仍操练不止,没有菜肉便种田养猪、出海捕鱼,没有武器便开市打铁,自己锻造。
经过这近一年的耕耘,原本已经十室九空的村寨却也已经住上了不少人家,许多军士索性便在这里娶妻落户,而因为有他们的保护,周围的村落也不约而同的开始往这个方向聚集。
仅仅不到一年时间,原本快凋敝殆尽的千佛之岛却也是汇聚了有几万人的规模,隐约成为了周遭最大的城镇。
虽然没有城墙的保护,但这些兵士却是无比尽职尽责,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击溃海盗袭击十余次,击溃倭寇滋扰七次,杀死倭寇海盗近千人,缴获物资数以万计,甚至还有两条海船。
当地百姓称呼他们为杨家将,有些知道点的人都在说这领兵的少年是当年无敌金刀老令公的孙子杨文广。
这些看似不务正业的兵士战斗力却极为强悍,操持着破铜烂铁生生打的海盗倭寇不敢上岸,只要老远看到那绣着杨字的大旗便会转道离去。
古来都称英雄出少年,如今这少年英雄真切的让人刮目相看,当初多少禁军都被那倭寇海盗打得抱头鼠窜,如今却只靠这一群杂牌军便能护卫一方安稳。
杨家之威名,名不虚传!
也有人为杨文广说为何朝廷对他们不管不顾他们却还是如此尽职尽责,杨文广却从来不于评论,他埋头干他的事,带他的兵,囤他的田,养他的猪。
丝毫不为外头的风雨而飘摇,坚定的就如咬定山崖的青松。
只因为他来之前,宋大人曾经写过一封信给他,说若是想让你杨家的威名重新响彻朝堂、想让你杨家的战旗重新飘荡边疆,你就得把根扎下来、稳下来、沉下来,只有扎得深、稳的重、沉的远,到时再出现时才能似巨鲸出水,声贯长空!
他听进去了,在几乎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带着一群由地痞流氓、流民叫花儿组成的年轻队伍,生生把根扎下来了。不光如此,他还将这些散沙一般的士兵训成了一支铁军,虽是衣着破烂,但战力极为惊人。
这日,清晨雾气还未散去,出操的士兵却已经归营,杨文广正和兵士们一起,端着咸菜粥就着咸鱼开始一日的早餐。
突然就听外头一声如牛般的喊声传来。
“文广小儿,出来接爷爷!”
杨文广一听这动静,摇着头将碗放了下来,对身边的副手说:“那厮又来滋扰了,我去打点了他。”
副手也只是笑,毕竟能与主将开这种玩笑的人并不多见,而来者便是其中之一,因为双方多有互动,所以众人也是司空见惯了,毕竟军营中嘛,没有那些个文人的臭毛病。
杨文广走出大营,老远就看到一个铁塔似的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雾气。
“你这黄牛一般的狗东西,大清早便是鬼叫什么鬼叫?”
杨文广的呵斥让那大黑牛哈哈大笑起来:“爷爷亲自来看你,你却还这般说爷爷,你这孙子可不得行。”
“就你?手下败将还当我爷爷?再来一把,看我将你再打得叫爹。”杨文广撩起袖子:“来来来,上次你那声爹叫得不够清脆,爹爹还没过瘾呢。”
“狗孙子目无尊长。”大黑牛啐了一口:“爷爷不与你计较……”
“心虚什么?来啊!”
大黑牛哼了一声,而杨文广却哈哈大笑起来:“儿子倒是怕了?”
“今日爷爷要务在身,不与你计较,上次我那是肚子饿了,若是我吃饱了,看你还怎的猖狂!”
“你这混吃等死的废物儿子,能有个什么要务?怕不是又是去偷谁家的嫂子了。”
面对杨文广的揶揄,大黑牛脸上一红:“莫要跟爷爷罗嗦,看看爷爷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完,他将手指放入嘴里打了个清脆的呼哨,接着后头的雾气中居然传来了车轮的滚滚之声。
那杨文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车队慢慢透过雾气出现在了大营门口。
车队之长,足足有百辆之多,这可是前所未见的大场面,杨文广站在那愣了老半天。
“儿子,这是个什么?”
“叫声爹,爹爹告诉你。”大黑牛一脸桀骜的笑道:“若是不喊,爹爹可就把东西带回去了。”
“你且试试。”杨文广嗤笑:“看看你若是带回去,你这身皮还能不能穿在你这厮的身上。”
大黑牛的脸皮终于也挂不住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看了老半天,然后突然不耐烦的将信往杨文广怀里一塞:“你自己瞧,老子才不伺候你。”
“你是不认识字吧?”杨文广哈哈一笑,接过信来:“谁来的信?”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了这封信,而上头的字迹一看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