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那个栖梧,是一个有些阳光又傻气的江湖名门弟子,身手并不高超而且笨拙,脸上也总是和善带笑。
后来姜羲知道,那一切都只是伪装,他的脸早已变得坚硬冷漠,所谓笨拙的身形更是在此刻快如鬼魅,踏雪无痕,轻如疾风,眨眼就穿过了厮杀的阵地,越过所有的守道者跟叛道者,直逼姜羲与灵越夫人所在的马车!
“保护巫尊!”穿白衣的守道者大喝道,不管不顾就要往马车方向扑过来,眼中已怀揣誓死之志,浑然不管身后心狠手辣的叛道者往他背后砍了一刀!
弹指疾风从马车内飞射而出,灵越夫人化身一道白光,眨眼来到险些身死的守道者身旁,护住了他的一条性命,却把马车暴露在了栖梧面前。
灵越夫人回身,静静地看着栖梧靠近马车,只时不时地出手帮助几个守道者。
马车内,姜羲依然没有动静。
此时,栖梧已经翩然落身于马车之上,手按着腰间利剑。
他神色复杂,隔着车帘往里望了一眼。
“您就不害怕吗?”栖梧低低发问。
风儿卷着他的困惑飘进马车里,盘腿而坐的姜羲淡泊自然地斟茶自饮,半点没有焦躁或恨意,也没有对栖梧的疑问发表任何回应。
栖梧抿住唇角,铮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剑指苍穹——
“所有幽影听令,立即停止!”
那些幽影迟疑地望着栖梧,手中动作有所迟缓。
直到灵越夫人也指挥守道者们停战,双方才彻底放下厮杀,划成泾渭分明的两条线。
“我以幽影之首栖梧之名,命令你们立刻停手,然后离开这里!”栖梧挥剑起身,神情凛然。
叛道者幽影自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尊主分明命令他们,一定要杀了马车里的那人,为什么首领又跳出来阻止?
他们面面相觑着,对首领栖梧命令地习惯听从,让他们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离开。
“等等。”幽影中突然走出一个黑衣人,他拽下遮面,咧嘴朝栖梧笑,“首领,你这命令,是不是有尊主的同意?”
栖梧握紧剑柄:“这是我的命令,流煞,还不退下。”
流煞拿着还在流血的刀,步步上前:“这么说,让我们退下离开,只是你的命令而不是尊主的命令咯?”
“……我让你退开!”栖梧挥剑喝道,“流煞,你再上前的话,就不要怪我不顾多年兄弟情义了!”
流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兄弟情义?你栖梧竟然跟我讲兄弟情义!你所谓的情义,就是要放弃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伙伴,去投靠马车里的那个人吗?”
叛道者之内一片哗然。
就连守道者与灵越夫人也津津有味地听着,从没想到这群狂热执拗的叛道者,竟然也会有内讧的一天。
栖梧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我不是要放弃你们。”
流煞一针见血:“但也没打算放弃马车里的人,是吗?”
栖梧不再言语了,或者说是默认了。
流煞冷笑道:“果然,栖梧你打算成为叛徒……而这一切,尊主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什么?”栖梧惊讶抬头。
就见流煞从腰间摸出一块纯黑敛光的令牌,高举起来:“尊主令,从今日起,栖梧以叛徒之身逐出幽影,所有幽影见之必杀!而我流煞,则是新的幽影首领!”
他身后那些摇摆不定地叛道者们,开始一个个低下头去。
“谨遵尊主令。”
哪怕还有寥寥几人念及栖梧,没有轻易作出抉择,但是八成以上的叛道者,都在那块黑色令牌下,果断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而幽影新上任的首领流煞,在上位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先杀栖梧!”
“是!”
那些原本与栖梧并肩作战的幽影们,抽出刀剑,这次对准的目标是栖梧。
势杀他!
“我们!”有个白衣守道者下意识想要冲出去,却被灵越夫人拦住了,白衣守道者问出了其他同伴的疑惑,“那个人,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不一定。”灵越夫人深深地看着栖梧,同时也在想马车内的姜羲。
巫尊,对于这人的选择,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马车内,杀声震天。
马车内,温暖如春。
姜羲垂眸看着细长碧绿的茶叶在滚水中起起伏伏,就好像马车外裹挟着无数杀意的喧嚣。
她听到刀剑相交的声音,听到人不断倒下的而声音,听到利刃划破身体的声音。
听了一会儿,她忽的抬眸望向车窗垂帘方向。
像是天有所感,恰好一阵寒风吹来,扬起了垂帘一角,露出外面惨烈的场面。
只是惊鸿一瞥,姜羲却看到栖梧被无数人围攻着,身上负伤无数,仍然在拼命挣扎。可看他下手,根本不愿意下狠手,每次都是用平坦剑身来攻击幽影,其他幽影对他却招招都是杀意。
再高的身手,在这样的围攻之下,也只会筋疲力尽而亡。
一声叹息,从姜羲唇边溢出。
“你这算什么?是在赎罪吗?”
姜羲无奈地摇摇头,依然不曾起身相助。
姜羲不动,灵越夫人当然也不会动。
就在这时,她隐隐闻到空气里浮动的药香味,顿时眯眼向天上看见——
却见一个黑衣女子,裹着面纱,从天而降,药粉从她指间洒向四方,所经之处叛道者皆倒地麻痹。
围攻栖梧的压力陡然一空,他无力地拄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