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摄政王府上,灯火通明,一派喜庆。 为迎君墨染归朝,王府上下都换上了纁色吉服。 独独青鸾一人,身着月白襦裙,外罩着一件水蓝色坎肩,鲛纱遮面,显得特立独行。 她手捧着圆弧状暖炉,巧妙地将之兜在宽大的衣袖之中。 远远看去,好似捧着圆滚滚的凸肚一般。 再加上昏暗的夜影,即便是常年在摄政王府当差的婢女,亦看花了眼,稀里糊涂地将她当成了凤无忧。 “恭送王妃。” 府中婢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青鸾入了软轿,笑意炎炎地道。 此刻,青鸾前额上已泌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僵直着身子,正襟危坐在红帐飘摇的软轿之中,只盼着能够快些离府。 否则,再这么耗下去,她铁定要露出马脚。 要知道,凤无忧fēng_liú袅娜、飒爽英气均是与生俱来。 想要如法炮制,难度极大。 好在,王府轿夫见青鸾坐定,“呼喇”一声喘着粗气,抬着软轿就往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不知情者均以为凤无忧赶着去城门口迎接即将凯旋归来的摄政王。 殊不知,凤无忧此刻的处境依旧艰难,若是走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暗处,无情瞅着轿辇远去的方向,忧心忡忡地同凤无忧说道:“王妃,您让青鸾扮作您的模样,真的可行?” “区区障眼法,自然骗不过云非白。不过,骗骗云非白安插在摄政王府外的眼线,绰绰有余。” 凤无忧话音一落,径自跨上了无忧阁外一顶简朴的马车之中,“走正门。” “是。” 马车夫恭声应着,一鼓作气,趁潜伏在王府外围的眼线被暂时引开的空当,大喇喇地从正门驶了出去。 “王妃,身子可还吃得消?” 无情端坐在马车一隅,关切地询问着凤无忧。 “无妨。” 凤无忧轻声答道,她随手撩开轿帘,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夜景,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忐忑。 无情瞅着神情高度戒备的凤无忧,沉声宽慰道:“王妃莫担忧。即便是遇上云秦精兵的伏击,天下第一阁阁众也能从容应对。再者,大部分云秦细作均已被青鸾引开。等他们回过神来,王妃兴许已经同王顺利会师。” “但愿如此。” 凤无忧缓缓放下轿帘,转而把玩着藏于灯笼袖中的袖珍火铳。 咣—— 怔忪间,疾驰而行的马车竟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城郊岔道口的百年古树上。 马车夫一头撞上树干,头破血流,当场晕死了过去。 而本就十分简朴的马车经由这般碰撞,“咯吱咯吱”地响,仿若随时随地都有四分五裂的可能。 凤无忧隽秀的眉轻轻蹙起,她微微躬身,从马车上探出了大半个头。 她定定地看着正全神贯注地嚼着苜蓿草的汗血宝马,笃定言之,“如此贫瘠的地皮,绝不可能冒出这么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苜蓿草。” 无情顺着凤无忧的视线,看向古树旁杂生的苜蓿草,低声嗫嚅着,“难道,这一切均是云非白有意为之?” “目前看来,应当是云非白所为。” “王妃,现在该怎么办?” 无情站定在岔道口,一时间亦不知究竟该往东边岔道走,还是该往西边走。 “据柳燳所说,云非白的三千精兵驻扎在京都城郊以东。不过,爷总感觉云非白的意图不可能被柳燳轻易看出。” 凤无忧瞅着灌木森森的东边岔道,审慎言之,“不出所料,东边岔道应当是安全的。” “王妃所言甚是。属下也觉得云非白之所以未对柳燳痛下杀手,就是打算利用他误导我等。” 无情如是说着,转而朝脱缰的汗血宝马走去,麻利地将缰绳栓在马车之上。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原本即将散架的马车竟被无情三两下修缮地妥妥帖帖。 凤无忧双手扶肚,正欲往马车里钻,眼角斜光突然瞥见东边岔道旁的灌木丛里闪着暗芒的寒玉。 “那是什么?” 她倏然回眸,定定地盯着灌木丛中那枚闪着寒芒的环佩。 “怪哉!九霄环佩怎会在此处?属下记得,早在年前,王就将他随身佩戴的九霄环佩赠予了你。” 无情如是说着,旋即将淬着寒露的九霄环佩递至凤无忧手中。 凤无忧垂首,把玩着完好无损的九霄环佩,特特询问着无情,“莫不是记错了?爷只记得,云非白随身佩戴的环佩,同这枚环佩极其相像。只不过,他的环佩曾被爷用银针刺穿过。而手上的这枚环佩,并无针孔。” “想来,是属下记岔了。” 九霄环佩本是君墨染随身佩戴之物,无情虽有些印象,但并未仔细看过。 毕竟,平素里,她可不敢直勾勾地盯着君墨染看。 “这枚环佩,爷确确实实在云非白身上见到过。只是,环佩上的针孔怎么不见了?” 凤无忧掂了掂手中透着寒气的环佩,纳闷地嘀咕着。 自她体内的寐仙之毒得解之后,便失去了同君墨染相关的所有记忆。 故而,此刻的她根本不记得君墨染曾送过她一枚一模一样的环佩。 无情不以为意地道:“云秦能工巧匠无数,修补环佩自然不在话下。” “云非白的环佩竟落在了灌木从中,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 凤无忧嫌恶地将手中环佩扔在地上,转而又喃喃自语道,“想必,是无意中落下的。若是有意为之,他应该大喇喇地将之扔在路中央才是。” 无情轻轻颔首,郑重其事得说着,“云非白的环佩既现于东边岔道的灌木从中,便证明了柳燳所言非虚。也许,我们该信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