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珊身材高挑,户外装是一七五尺码的,苗茂穿着正好。
衣服是新的,牌子都还没摘,苗茂本来不肯收,但我看得出他很喜欢,谁让他的眼睛不会说谎呢。
我只好去烦苗伯,苗伯点头少年才肯收下。
苗伯也是个没啥心机的人,应付不来我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苗茂在卫生所的里间屋换上新衣服,人靠衣装,这话没错,小伙子穿上新衣服特精神,我给他拍了张照片,发给曾珊,毕竟是拿她的东西送礼,总得告诉她一声。
曾珊回得挺快,问我出任务怎么还顺便送温暖去了,送就送吧,别到时把人家孩子拐走。
我恨恨打下一行字:胡说,我像坏人吗?
曾珊回得干脆:不像,就是。
嘿?这跟谁学的?陈清寒!
收了我的礼物,这话就好说了,我也不瞒苗伯,说我就是来找人的,而且怀疑这铁碗是我要找的那人埋的,所以才挖出来,想找线索。
苗伯问我找谁,我说了叶晓的名字,还说五十年前来过村里。
苗伯闻言愣了愣,又问我是叶晓的什么人?
我说是他老师的女儿,曾珊的爷爷和叶晓,就像某些行业中师傅带徒弟,所以说曾里程是叶晓的老师并不为过。
我冒用曾珊的身份,也是方便交流,关系转了太多弯,听的人反而迷糊。
苗伯点点头,我把跟老奶奶说的那套搬出来,对他又说了一遍。
苗伯这回彻底放松了警惕,幽幽叹息,神情缓和下来,用平静的语气对我说:“姑娘,你来晚了。”
苗伯趁医生不在,偷偷摸出一支烟,划根火柴点燃,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
他刚醒的时候就想抽,医生不让,现在医生出门去村里给别人瞧病了,也就没人管得住他了。
苗茂倒是说了声医生不让您吸烟,苗伯却是不听。
他吸完一根烟,情绪稳定许多,他把烟头按灭,交给苗茂,叫他扔到外头去。
苗茂对这个固执的爷爷显然没有办法,只得接下烟头,走到院子里扔到院墙外边去。
苗伯靠坐在床头,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下巴上的白胡须颤了颤,张口道:
“叶先生…他不在了。”
叶晓离开村子前还活着,离开村子后就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脱口问道。
“很多年了,他离开村子,在后山住了两年,他不想被村里人知道,一直是我在帮他打掩护。”
“他在后山做什么?”
“他、他想获得我们祖先的那种能力。”苗伯略有犹豫地说道。
苗伯可能想既然开了头,后面的事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当年叶晓来村子,只在村里待了几天,他进山采点的时候,遇到正在巡山的苗伯,苗伯比叶晓还大三岁,那年25。
苗伯和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只有小学文凭,他们对文化人很是尊敬。
叶晓出身书香门弟,在某个特殊时期前,他考入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不过只读了一年,学校就停课了。
随后他到我们单位工作,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外勤人员。
叶晓告诉苗伯,他在研究一群特殊的人,一群不怕雷劈的人。
乌凤村的人,打小都听过关于祖先的传说,但大多数人听到的版本,和老奶奶讲的一样。
而苗伯从小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他觉得叶晓人好,又是个做学问的,便将自己听到的那个版本讲给了叶晓。
叶晓听后十分感兴趣,希望在山里跟苗伯住一段时间,多聊聊关于那个传说的事。
苗伯自然乐意和这位学者多聊聊,再说平时就他自己住在山里,没人聊个天,也怪无聊的。
他答应替叶晓保密,不告诉别人叶晓住在他那。
所以叶晓趁夜离开村子后,是去了山里,和苗伯住在一起。
苗伯的祖上是猎户,代代住在林子里,他们家和乌凤村没啥关系,乌凤村的人是后来在山里建了村落了脚,而苗伯的祖上,则世代生活在大山里。
山里原本只有他们家一户,后来人多的时候有二十几户,再后来又剩下他们一户。
娶媳妇就到山外去买,当然,这是新华夏成立前的事,苗伯的母亲就是他爹从山外买回来的。
到他成年,那时候不兴买媳妇,再说他父母生病,将家中积蓄消耗一空,等他该娶媳妇的时候,家里已经没钱了。
苗伯30多岁才娶上媳妇,她媳妇是乌凤村的,因为小孩子发高烧烧坏了眼睛,年纪大了也说不上人家,便由人牵头,进山给苗伯做了媳妇。
原来是猎户的时候住在山里没什么,我好奇为什么他后来改行了,还是住在山里不肯出去。
不管怎么说,住在村子里的条件总归会好些。
苗伯说这是他们家世代要遵守的规矩,哪怕是全家死绝了,也要死在山里。
我觉得这是古人不知变通,拿着古板规矩当真理了,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啊,而且生病了要送去医院,哪有在大山里等死的道理。
偏偏苗伯的父母就是这么耗死的,好在苗伯没拒绝进村就医,可见不是个认死理的。
但他之前的表现,也说明他是个固执的人。
如果苗家是本地人,那他们做为乌凤村落户的亲历者、旁观者,所见所闻,可能更加客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