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学民想回去吗?当然是不想的,可眼下,不回不行。
叶美芳也不乐意,但她做不了主,之前来帝都时,她就是被动的,她性子怯懦,在这一个地方生活久了就不想改变,哪怕帝都很繁华,都吸引不了她,还是孟学民用儿子做借口,这才让她愿意了点,然而刚适应,又要换地方,再老实的人也一肚子的意见。
“他爸,咱不是给寄钱了吗?每个月一千多块呢,还能不够爸妈花的?有二弟和三弟,还有俩小姑,爸妈跟前还能缺了人伺候?咱们回不回的没多大影响,你干啥非要回去啊?好不容易才在这里落下脚,你不是说,要帮着咱家拾金买套大房子吗,还得给他娶媳妇儿,咱俩走了,谁管他?”
孟学民烦躁的抽着烟,碍于叶德安在,没敢冲着叶美芳发火,不过语气也不怎么好就是了,“你当我愿意?这不是没办法吗,咱爸打电话催着回去,真要不管不顾了,以后咱俩老了,咋还有脸回村里去?”
“没说不管啊,咱给钱了啊,一千不够,咱就再加点儿……”
“加点儿?你知道他们想加多少?”孟学民打断,他举起一只手,“这么多,你舍得给?”
叶美芳倒吸一口气,“五千?他们疯了?在咱村里,哪家的老人需要这么多钱养老?这不是讹人吗?”
孟学民懊恼的道,“可他们就张口要这个数儿,不然就骂咱不孝,不伺候父母,躲到帝都来享福,以后死了都不让埋进祖坟里去。”
骂不孝啥的都是虚的,真正能拿捏住孟学民的是死了不让进祖坟。
叶话了。
叶德安皱眉问,“咋好端端的就闹起来了?你俩来帝都时,没跟家里商量好?好不容易在继逊这里找了工作,待遇也不差,这一走,后头咋办?”
孟学民陪着笑道,“爸,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家里兄弟不懂事儿,跟我较劲儿,我要是不回去安抚住,指不定他们得闹成啥样?”
叶德安一针见血,“是见不得你俩过的好吧?非得也把你们拖累着,跟他们一样待在山旮旯里受罪才能甘心啊,除非……”
孟学民眼神一缩,立刻道,“那不能,我俩这就占了继逊老大便宜了,哪能再厚着脸皮把家里的兄弟也带来,爸,您放心,我这心里有数儿。”
叶德安脸色稍霁,“不是你二弟不愿帮衬自家亲戚,他也是有心无力,管着那么一大摊子,哪儿都需要钱,当家不容易啊,自然是先紧着更亲近的来,你们能理解最好。”
“爸,我们肯定都理解,就是这走了以后……”
“请个十天八天的假没事儿,但太长的话,可就耽误工作了。”
孟学民一喜,“十天八天足够了,我会尽快赶回来。”
叶美芳在孟学民的眼色下,也赶忙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俩人把叶德安哄得高高兴兴的,才离开。
他俩走了后,叶德安对周老太太感慨道,“到底是出嫁的女儿,指望不上多少了。”
周老太太不悦,“咋指望不上?美芳还不够孝顺你?她是手头不够宽快,可要说伺候人,她可比谁都强。”
叶德安不说话。
周老太太哼了声,“难不成你还指望儿媳妇?老二家的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指望她伺候,咱俩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老三家的又那么讲究,伺候人的活又脏又累的,她能乐意?还不知道咋给咱甩脸子看呢,至于老大家的,哼,就那六亲不认的样儿,肯定是掏钱把咱俩送养老院去自生自灭,所以,还得指望美芳。”
叶德安听完,脸色有些不好看,“儿媳妇能伺候公公?我有仨儿子,还能享不上福?”
周老太太撇嘴,“儿子不用工作赚钱?再说,他们也不是伺候人的主儿,还是美芳勤快又贴心……”
叶德安打断,“她再勤快贴心,咱也指望不上。”
“啥意思?”
“她上头有公婆。”
“又不是砸她一个人头上,她有俩小叔子和俩小姑子……”
“可女婿是老大,父母跟着他过天经地义,要不然,这次孟家人为啥要拖着他回去?还不是怕他在外面发达了不管家里?那些人的心思我看的透透的,这次他俩回去,想再回来,怕是难了……”
“啥?不至于吧?”周老太太不信,“大不了就是多给点钱。”
“五千,继逊才给学民开一万块,让他给老家五千,那他还在帝都折腾个啥劲儿?再多给,那就是割继逊的肉了,你舍得?”
周老太太撇撇嘴,不吭声了。
儿子和女儿比起来,当然是儿子更重要。
“招娣和领娣……”叶德安沉吟着,“实在不行,也让她们回老家吧。”
“啥?”
“她俩嫁的都是独生子,撇下家里老人来这儿,让婆家咋看?村里人肯定要指责他们不孝,除非,她们也把老的接到这里来住,到时候谁养?”
“可,可那样也不能撵她们走啊?”周老太太直摇头,“不行,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也得说,难道你想让继逊当这个恶人?”叶德安沉下脸,眼神很冷,“二弟过几天要回去,到时候让他们跟着一起。”
周老太太听了,又是惊了一跳,她也不笨,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出啥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