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里,吕闻和魏远是知晓陈歌懂医术的。
吕闻很快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夫……夫人,莫非您知道天花的治疗方法?”
这怎么可能!便是在梦里,他也不敢这样想啊!
魏远也垂眸看着她,眉眼间凝着一抹凝重。
若这是真的,那是足以震动这个天下乃至谱入史书的事情。
他这个妻子,到底还有多少让他震惊的地方?
陈歌看了他们一眼,却是摇了摇头,道:“天花没有绝对有效的治疗方法。”
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对天花的治疗方法一般采用的也仅仅是支持疗法。
什么叫支持疗法呢?支持疗法也称为支持性心理治疗,意思是给予病患心理上的支持和疏导,让他能以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这个疾病。
心理的健康对于病患的康复,确实有着紧密联系。
但这也不能掩盖,这本身便是一个偏消极的治疗方法这个事实。
而医者在这一个过程中能做的,不过是针对临床表现较为明显的症状进行治疗,并及时补充病患的营养。
虽不至于听天由命那么绝望,但真正能打退病魔的,只有病患自身的身体条件和意志力。
吕闻一愣,脸上不由得现出一抹失望来。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他刚刚也忍不住期待过,夫人真的能救常州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这……”
韩栋嘴角微微一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满和恼怒。
这是在耍他们不成?
他一开始就不相信这小丫头能有治疗天花的法子,她这般不知轻重地跑来强插一脚,不过是为了引起主公的注意罢!
女人,便该待在女人该待的地方!这般在他们面前秀她的愚蠢,成何体统?主公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搁?!
“不过!”陈歌眼神微冷地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天花是可以预防的,凡是得过天花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得。
现在最该做的是让常州其他没有染病的百姓立刻通过这种法子获得抵抗疾病的能力,所有要去往常州疫情区的大夫和兵士,也要提前做好预防的工作……”
陈歌话音未落,其他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便已经投到了她身上,她还没来得及说更多,韩栋便嘴唇微微哆嗦着,厉声道:“放屁!这是什么谬论!得了天花的人自然不会再得,因为他已经死了!下地狱了!
你这种一直生活在后宅的妇人,哪里懂得生命的弱小和百姓的无助!老夫今天在这里,不是为了听这种蠢话的!”
“韩将军!”一个沉冷压抑的嗓音突然响起,声音中那浓浓的警告意味让人无法忽视。
韩栋微微一顿,一脸讶异地看着脸色凛然的魏远,主公何尝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便是主公心情不好的时候,对着他也是带着几分敬重的。
魏远看着他,冷声道:“这是我夫人,不管在何处,我夫人的存在,便等同于我的存在,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这般轻视侮辱!”
这话已是说得十分严重了,韩栋怔怔地看着面前面色冷然的男子,脸上的表情,用震惊来形容都不为过。
主公对这女子,竟已是到了这地步。
这女子何德何能啊!
陈歌也不禁有些讶然地看了魏远一眼。
她的存在等同于他的存在……
虽然道理是这样,但她没想到,他会那般郑重其事地在这么多下属面前提出来。
虽然知道他大抵只是为了阻止韩将军对她的偏见,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熨帖,不禁朝他浅浅一笑,随即便转眸,带着些许冷然地看着韩栋。
于是,也就没见到男人在见到她的笑容后,那一瞬间的愣然。
“韩将军,”陈歌淡然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方才你对我的那番指责,恕我无法接受。
诚然,人得了天花后的死亡率非常高,但若有那么一种方法,能让人只是轻微地感染上天花,轻易便可以治愈呢?
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在前朝太医令王同和的《论医》中便有阐述,‘夫治风用风,治热用热’,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民间百姓被狗咬后,会取出狗的脑髓涂在伤口上,这样便有可能预防患上恐水症,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恐水症即狂犬病。
这个时代,人们虽然没有疫苗这个意识,但已经有了初步的以毒攻毒概念。
这种取出狗的脑髓涂在伤口上的做法虽有些误打误撞,却跟现代狂犬疫苗的研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原理都是让人先感染上轻度的病毒,好了后获得免疫力。
狗的脑髓中有大量的狂犬病毒,而狗死后,病毒的活性便会减弱,这时候让人感染上脑髓中的病毒,其毒性自然比被咬后感染上的毒性要弱,而在现代,最初的狂犬疫苗就是通过疯狗脑中的提取物进一步干燥制成的。
而干燥是为了更进一步降低病毒的活性。
当然,陈歌跟他们说这些,他们不会懂,也幸好她这些日子看了大量这个世界的医书,自是能用他们懂的方式跟他们说明。
韩栋一开始还满脸不耐烦,听到后面,不由得把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女子莫不是真的会医术?他虽不懂什么《论医》,但王同和的大名他是听过的,用狗的脑髓来治恐水症这个法子,他也亲眼见过!
可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妥,虽然她说得似乎有道理,但那可是天花啊!而且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