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皇宫中的临时军机处,灯如明玉。
一滴浓墨滴落雪白的宣纸,执笔之人容姿卓俊,手臂悬停于半空。
“你说什么?”凤辰缓缓搁笔,似不经意地拈起身前被濡染的纸张,轻轻置于一旁。
“回殿下,印玺是钰贺公主送出的,她言侧妃娘娘已入睡,不便惊扰!”
答话的是个清俊的少年,薄薄的背脊笔直挺立,纵然模样青嫩,但也一看便知是个雷厉风行的角色,正是谢遥。
凤辰抬起头来,这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丽华和钰贺同屋就寝?”
这话若是个成年男子听了,就能品出一些味来了,但眼前的尚是个少年,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如实道:“是。”
回答一以贯之的简短而笃定。
凤辰面上不动声色,口中嘱咐道:“张猛跟你一起来了吧,传他来见我!”
“是!”谢遥作礼,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张猛踏着粗重的脚步声,掀起门帘,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
“你这几日守卫王府辛苦了,两位王妃娘娘相处如何?”等扣礼的张猛平身,凤辰直接开门见山问。
张猛洪声回禀道:“殿下严重了,属下不辛苦,守卫王府乃是微臣职责所在!”
话说毕,他久久不见凤辰接话,遂当即接着汇报两位娘娘的事情。
“二位娘娘相处得可好啦!”一提这个,张猛咧嘴笑得憨憨:“不不不,好都不足以形容两位娘娘的关系,简直就是太好、极好、特别特别好!殿下,请放心,两位娘娘很投缘,以后咱们晋王府一定不会有鄂王府那些争风吃醋的破事!”
凤辰听了,脸上微微色变。他顿了一顿,问:“据说她们同屋就寝?”
张猛没心没肺道:“何止啊,她们出则同行、入则同寝,还……”没说完,他即时打住。
凤辰沉声道:“还有什么?”
张猛粗糙的手掌捂住了嘴巴:“没什么,没什么,属下言失,胡乱说话!”
凤辰微微凝色,异常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些些的不耐,但他仍是心平气和,甚至发出的声音还有一些笑意:“你这说半句留半句的,着实吊人胃口。你且说来听听,恕你无罪。”
由于凤辰的语气非常轻松,张猛也松弛下来,他稍微踌躇了一下,靠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告诉凤辰:“两位娘娘还一起沐浴过……”
“什么!”凤辰面上无法再镇定了,一手按紧了桌面。
张猛当即跪下,两指竖过头顶:“殿下息怒,属下发誓,对二位娘娘绝无冒犯,这些都是听府里伺候二位娘娘的人说的!”
凤辰脸色僵冷,张猛吓得急忙又补充道:“府上的人也是见二位娘娘如胶似漆,很为晋王殿下高兴,才将这当美谈传出,并无亵渎之意!”
“如胶似漆?”
张猛这个大老粗还真的会用词,一言之下,让他有种受了毁天灭地之感。
“你起来吧!”凤辰愠色道。
凤辰的声音……张猛哪里敢起,死死地跪着。
晋王殿下号称人间春风,对无错之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可他现在的表情有很明显的不悦,所以张猛笃定自己一定是犯了什么大错。
凤辰在椅背上以手扶额半天,才发现张猛还跪在地上,方知自己走了许久的神,忙收回意识道:“怎么还在?”
张猛犹犹豫豫地起身,战战兢兢地看着凤辰。
凤辰这才想到自己刚才似乎情绪外露了一些,故而惹得张猛心里不放心,遂恢复了一贯的容色,慢声道:“快去休息吧,你辛苦了!”
这一前一后,态度有别,让那张猛这个直肠子有点懵圈,但他也问不出什么,只知道晋王的脸色变好了,要赶紧听话,遂忙地双手作揖,告辞了出去。
见张猛出去,凤辰微微上扬的嘴角又徐徐回落。
钰贺对苏丽华的感情,别人可能不明了,但是他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三个多月前那场轰轰烈烈的西赵国婿,若苏丽华真是个男子,钰贺选的驸马就一定是他!
这不,才六天而已,钰贺就已经下手了,同寝同浴……
而她,居然也把他的印信给了钰贺……
凤辰沉沉地闭了闭眼帘。
*
诸王的援军由近及远地赶来长安,但是郑王毕竟掌握边关军权,也从各地调动了兵马前来支援。长安城依然南北对峙,势如水火。
对于晋王府里的人而言,除了不能往外跑,饮食需些紧缩外,其余并无太大的影响。
今日钰贺的一个侍女病了,钰贺抽出午后的空档去瞧她,白锦玉便落了单。
自从代替苏丽华入府以来,她心中始终有些挥之不去的不安和担忧,说不上来,也疏解不了,有钰贺在的时候还能忽视一下,所以她也乐意钰贺陪在身边与她形影不离。
现在独自一人了,这股子不安和担忧就又席卷了出来,她索性踱到花园来,漫无目的地走走。
走了没多久,忽而,天空中传来一声惊空遏云的尖唳。白锦玉应声抬头,只见秋高气爽的蔚蓝天幕上,滑翔着一只展翅的褐色雄鹰。
白锦玉眼睛一亮,是小黑!
果然,仰首看了一阵,那只雄鹰都在晋王府上方凌空盘旋,越飞越低,似乎是想要降落下来。
白锦玉正笑看着,忽然听得府内一阵骚动,有铁靴奔聚、有抽刀拔剑,甚至有人道:“这是只鹰啊!奇了奇了,快把它射下来!”
白锦玉一听,心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