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玉本想等凤辰睡着了伺机爬下床去,可没想到,灯烛一灭,屋子一团漆黑后,连日奔波的困顿疲乏就席卷而来,软绵绵的枕头就像一个陷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她一头栽了进去。
恍惚中,白锦玉梦见自己回到了翠渚,她因在圣训堂罚跪,回来时候错过了饭点。闻铃笑着带她去后厨找吃的,她一掀开锅,里面有一整只板栗烧鸡等着她。
白锦玉欣然欢喜,闻铃从旁拿了碟子和铲子把烧鸡从锅里给她盛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就当场大快朵颐。
可吃着吃着,她忽然觉得半边身子被什么熏着了,一开始她不以为意,直到一阵火烧火燎的滚烫,她才停了嘴巴去看怎么回事,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炉堂里的火苗舔上了她的衣裙,那烈烈的火焰已经窜起!
白锦玉一下惊醒了!
睁开眼,天已蒙蒙渐亮,烧鸡没有了,闻铃没有了,翠渚也没有了,原来是大梦一场。
枕边映入眼帘的是凤辰高低起伏的眉眼唇鼻,在隐晦的光亮中,就像昨夜里的翠渚诸山一样窈窕起伏。
如此近的距离,白锦玉浑然怔醒,立刻从枕头上撑起!
她目光从自己的脖子以下看去,天,她几乎是贴着凤辰睡的!
白锦玉拍了拍心口,庆幸凤辰没醒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她这几年也不知怎么的,睡觉总是要贴着个东西睡才行。要么是抱个枕头,要么是抱团被子,再不济也得贴着个墙壁。
安雅曾经给过她一个解释,说她是失去了太多,因而缺乏安全感。
眼下醒了,白锦玉赶紧远离了凤辰,一瞥,看见他一条手臂露在外面,便帮他去掖,这一掖,不禁吓了一跳,凤辰的身上竟然像烙铁一样滚烫!
白锦玉恍然大悟,刚才梦里之所以会梦见半边身子被炉堂的火苗舔嗜,就是因为贴着了凤辰这灼热的身子缘故。
“殿下?”白锦玉凑上他的枕边,轻轻地唤他。
凤辰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连续唤了几声,皆是如此。她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一下烫得缩回了手!
“殿下?”白锦玉有点害怕了,俯身轻轻摇了摇他的脸颊,改唤他的名字:“凤辰、凤辰……凤辰你醒醒好么……”
听到她的呼唤,凤辰的眉心微微蹙了一蹙,阖着的眼帘颤了一颤,缓缓撑开了双眸。
白锦玉略微松了一口气,她隔着中衣上下摸了摸凤辰的肩头和手臂,顿时感到他身体的热度隔着衣布都能摸出来。
“殿下,你身子好烫呀,烧得真厉害,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白锦玉凝着他问。
凤辰略微摇了摇头,道:“无事,有点累而已。”
“嗯……你躺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白锦玉欲起身。
肩头被凤辰按住:“太早了,你别去!”
白锦玉看看还很乌黑的天色,又看看凤辰,道:“没事,大夫一般都会留门,不管早晚都会出医就诊。”
欲走,凤辰又扶住她,软软无力道:“你不要让我担心了好吗?”
话音落下,凤辰也静了一瞬,他并非没有耐心、也不是想禁锢她……但是,这里是庐州,有翠渚。
二人之间相距不过半尺,凤辰憔悴的神色白锦玉一览无余,她低下了头,心中不由地想起这一个月来凤辰都是过的什么日子。
先是在宫中误食了腰果,昏迷不醒勉强从鬼门关拉回来,刚好了一点点就到迎春楼去打打杀杀,还受了臂伤。
接着,最要命的,他在离境观的十几天几乎粒米未尽,人都快被耗空了,刚恢复了点饮食,又追了她四天四夜赶到庐州。
就算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白锦玉心头一阵揪心的难过舍不得,一颗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抬手抹拭不及,泪珠仓惶地掉在了凤辰的脸上。
白锦玉赶紧替凤辰抹了。
“你哭什么?”凤辰抬起无力的手抚着她的眼角。
白锦玉抿了抿唇,半天才道:“殿下好可怜。”
凤辰一愣,嘴角浅浅扬起笑意,道:“我真是第一回听人说我可怜。”
是啊,凤辰出生富贵,同当今圣上一样是先帝先后的嫡子。天生聪慧又仪表不凡,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白锦玉低声道:“是我狂妄了,居然说殿下可怜,殿下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凤辰嘴角微微牵起,没有说话。
白锦玉嗫嚅道:“殿下最近实在太劳累了,又没吃好……那个玉玄子,想到他就想给他两拳!”
凤辰虚弱中忍俊不禁,他胸口震动,白锦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趴在他身上讲话,连忙地向后躲开去,掩饰道:“殿下你肯定饿了吧,你等着,我去喊谢遥来守你,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凤辰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先多吃点。”
当即白锦玉就爬下了床,匆忙套了靴子去敲谢遥的房门。
谢遥当时也已在晨起穿衣,他一听凤辰生了病,顿时很紧张,奔去了凤辰身边。
白锦玉则扣开了店伙计的房门,催着他生火煮了点清粥小菜,用食盘给凤辰端了过去。
喂了凤辰喝完粥,谢遥扶着他重又躺下,不一会儿凤辰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这时天已大亮,白锦玉和谢遥吩咐了几句,就打算去找大夫。
“不用找大夫。”谢遥道。
白锦玉惊奇:“为什么?”谢遥一向十分在意凤辰,何以在他生病的时候会提出这样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