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夏心里打鼓,曹醇突然将她推出去,从态度上看曹醇并没有要放弃她的意思,可突然面圣是怎么一回事?
“干爹”江半夏下意识喊了声曹醇。
“什么话也别说。”曹醇打断江半夏的话:“收拾收拾随咱家去见圣上。”
进宫面圣按规矩肯定是要整理仪容,江半夏想着还同上次一样重整头发就好,没想到曹醇手下的小太监捧了新衣来。
她将衣服抖开后就不淡定了,那是一件女式衫子,除去衣服,托盘里还有几根银簪,样式虽然普通,但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女子所用的物件。
“这是什么意思?”江半夏将衣服重新放回托盘,她面带不解的看向小太监。
“我也不甚知晓。”小太监言语中颇为讨好江半夏:“干爹仁慈,师兄只管按干爹吩咐的做,准不会错。”
江半夏犹豫再三拿起托盘里的衣服,她不清楚曹醇要干什么,但现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硬着头皮也要上。
乾清宫外殿。
江半夏跪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乾清宫她来过,那时她扮作殿内事不关己的添香小太监,反而听了场司礼监与内阁的大戏。
现在再跪在这里,心里却没了底。
“让人进来吧。”庆文帝发话了。
曹醇应声称是,他亲自到外殿引江半夏入内,等进到内殿江半夏才发现硕大的乾清宫里只有曹醇和庆文帝二人。
三只铜制香炉隐约在纱幔中,期间不断冒出袅袅白烟,味道淡淡地,好似雪地梅花的暗香,内殿四角均放有冰鉴,凉气逼人。
江半夏垂头跟在曹醇身后,她着一身月白色竖领长衫子,行走间微微露出猩红色的裙摆,光是看样子温顺无比。
“你就是江夏?”庆文帝的声音从纱幔后传出。
江半夏立马俯身跪地,她回道:“回万岁,臣是。”
庆文帝冷嗤道:“臣?朕的大铭,何时有女人当官?”
江半夏一时半会拿不准庆文帝的意思,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从曹醇嘴里知道这么一回事。
但曹醇没说实话,因为庆文帝叫的是她的假名。
江半夏强迫自己冷静,她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既然庆文帝已经知道她是女人,也没有因此砍她的脑袋反而要见她,她不认为庆文帝是无聊没事干。
况且曹醇那老狐狸还没发话,她绝不能自乱阵脚。
跪在冰凉地砖上的女人脊背挺的溜直,透出股锐利之气,但模样却是温顺的,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只小绵羊,内里却是匹恶狼。
庆文帝突然拊掌大笑,扭头对曹醇道:“你的好儿子。”
曹醇也跟着庆文帝笑了:“主子要是觉得臣这儿子可以,尽管使唤。”
庆文帝只笑不接话,他问江半夏:“茶马司追回银两多少了。”
“回万岁,目前已追回总计五十万两白银并茶叶六千斤,余下巡茶御史杨一清仍在继续追回。”江半夏如实回道。
“钟用、吴不易的家也抄了?”
“钟用、吴不易的家抄了,是西厂方档头抄的,连夜斩了此二人。”
庆文帝冷笑道:“国之蠹虫,当斩。”
紧接着他又问:“苑马寺刘风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万岁,刘公公当夜自缢,死的突然,并不知晓刘公公为何自缢。”江半夏不敢将话说满,其实刘风会的死她已经猜出点东西。
奈何她所猜的东西同东西两厂有关,现在当着曹醇面在皇帝面前讲出委实不妥。
“朕没问你刘风会为什么会自缢,朕问你的是刘风会和茶马司之间的龌龉。”
江半夏下意识的看向曹醇,这种事情她不敢乱说。
“主子问你话呢,发什么呆。”曹醇出言呵斥江半夏:“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前面庆文帝嘲讽她以臣自称,江半夏当即改了口:“小女子不敢贸猜,但刘风会确实与茶马司走的近,听苑马寺的人讲,刘风会常纵苑马寺之人借茶马司之手淘换马匹,以劣充良,从中获利。”
“似乎还同御马苑有过干系。”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刘风会的确做过这些事,算在他头上不冤,后面扯出御马苑,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庆文帝沉默了良久,他叫曹醇上前,指着江半夏道:“你这个儿子还是可以的。”
张口不提江半夏女扮男装欺君瞒上的事,庆文帝心如明镜,现在他几乎无人可用,朝臣狡诈,太监们又勾结在一起。
如今突然冒出个意料之外的女人,庆文帝浑黄的眼睛里迸出精光。
女人要比男人好控制的多,拴住她们用世俗的道德足矣。
庆文帝出声道:“走上前来,起身回话。”
江半夏闻言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纱幔前,曹醇打起纱幔,庆文帝这才瞧清楚江半夏的模样。
他摩挲着下巴评了一句:“艳色逼人。”
天下什么样的美人庆文帝没见过,能被他夸赞定是真的美,不过庆文帝对美人并不感兴趣。
他笑问道:“我见你年龄稍大,也还未嫁人,朕为你指一门婚事你当如何?”
“万岁指婚,是小女子的福气。”
“倘若那人是个下九流你当如何?”
江半夏毫不犹豫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小女子当从之。”
“好,好,好一个俱是君恩。”庆文帝笑道:“朕没有为人做媒的习惯,也不想浪费你的才能。”
前面的话是庆文帝在试探江半夏,后面的话才是他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