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小叶躺在浴桶里,看着胳膊肘窝已经生出的第二瓣九转莲花印,有些无奈,这个催命符哟。待了结了鞑野的事情她还得千里迢迢跑去西南一趟。仰着头将脖颈抵在浴桶边,早前的怒气已经平息了,弱者就是这样连搓火都得控制着分寸。
现在想想此前确实是自己矫情了,女主一路披荆斩棘男配不离不弃脑子发热智商掉线这种事情,在真实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想靠着情分踩着男人们上位,这种思想危险得很。要站在高处,脚下的衬托必须牢不可破才不会跌落,而情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是随时间流逝最善变的最不可控的寄托。
暖饱才能思情,她现在认识的这帮男人,看似风光哪一个又不是在刀口舔血。在这个王权时代,一旦陷入权利旋涡,若非手中权势不可撼动,怎会有个消停,即便是你想停下来,跟着你的那些人呢?出头者很多时候开始是为了自己,但随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你就代表着更多人的利益,大家为了奔头聚在你身边,你就只能一直向前跑,不到尽头无休止。
无论是赫连诀还是魏酌抗,他们的示好,不过是因为自己当下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符合他们当前的需要而已,不拖后腿,还能出谋划策。换做是自己,在他们的处境下如果非要选一个伴侣的话也会选一个能帮得上的助力。所以,对眼下的这些人,他们选女人更多是出于一种需要,而非单纯的情感。
但以后呢,待这帮人肥了以后。易地而处,懂生活,温柔娴雅,知书达理,对内能管好一大家子中馈,对外能结交官宦贵胄的女子才是上上之选。结婚是一种合作关系,合作就必须各方面条件搭配合适。至于谈情说爱,风华雪月,那不还有小妾么。环肥燕瘦,性情各异,想怎么选都可以。随着自己年岁的增长,喜好会变化,家里还能不断添人来满足这种需求。
所谓糟糠之妻,更多是一种歉疚的情分,叫情义,爱情的成分少。换做自己,功成名就时,看到小鲜肉也动心。不对,现在看着都动心。
倪小叶学的是八字五行算命,看透了人性,所以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将来寄希望于别人身上。情感滋长于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公主身份够尊贵了吧,多少人需要仰其鼻息,但公主又怎样,还不是权利的一颗棋子而已。关键就在于,公主是权利的衍生品,而非权利的拥有者,只能依附权力而生,离开所依附的东西便什么都不是。
依附,是下下之选。因为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依靠的。
所以,倪小叶眼睛一亮。雁过拔毛,她必须从这两个男人手里拿点实在的好处才行。好歹大家合作了一把,自己可不能什么都没捞着全为人民服务了。此事一了,以后就天各一方,再想赚回本就难了。
躺在床榻上的布哈此时满头大汗,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怎么都醒不来。
尸山血海,阿吉穆的大军向布雅肃挥动着自己的弯刀,到处是燃着熊熊大火的营帐,到处是逃窜着尖叫着毫反抗之力的族人,布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被砍掉脑袋,鲜血四溅,眼睁睁看着他辛辛苦苦积累的兵马被打散,被俘虏,臣服在阿吉穆的脚下,眼睁睁看着公主从自己身边被掳走,在阿吉穆的魔掌下尖叫,撕心裂肺哭喊。
一切就这样了么?不!
布哈重新集结了自己的军队,冲进了皇宫,一刀砍下了阿吉穆的头颅,他坐在了天可汗的王座上,公主披上嫁衣扑在他的怀中。这一刻,人生酣畅淋漓。
他下令将阿吉穆的尸体挂在了城楼上,收拢了王庭的所有兵马,二十万大军跟在他身后,金戈铁马,草原臣服在他脚下。这一刻,权利澎湃激荡。
是权利的味道啊,果然,真好。
一大清早,征讨赫连诀的大军在王庭郊外集结,阿吉穆做了一番群情激昂的战前动员后,大军就立刻朝北线挺进。
一日后,阿吉穆的御书房大门紧闭,江蓠正站在桌案前与阿吉穆四目相望。
这么近距离看着江蓠,阿吉穆脸上难得露出温柔的笑意,倪小叶却从他的目光中感到,他正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
赫连诀曾经说过,阿吉穆有一个叫乾赤儿的宠妾与自己有七分像。但这个目光绝对不是看宠妾的目光,是追忆,是遗憾,带着不敢妄动的卑微。
所以,相似的容颜,阿吉穆究竟是在缅怀谁?
“斯人已去,天可汗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倪小叶长叹一声,面上也露出追忆之色。她在赌,赌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嗯,江蓠,你小时候跟她更像一些。”阿吉穆点点头,语气有些遗憾。
倪小叶心里却是一惊,她小时候还见过阿吉穆!再次觉得没有记忆简直太坑了。是时候充分利用影后的演技了!
眼神微微放空,脸上露出甜甜的笑,也似在回忆美好的事情一般,“嗯,好多年了呢,我长大了。”快说快说,你赶紧感慨下,给姐姐再多透露点讯息啊喂。
阿吉穆摇摇头:“也没有好多年。”
倪小叶:……你特么不是说小时候么,你丫的老糊涂了啊。
“两年多了吧,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不过两年时间,你当时还只有这么高,”阿吉穆用手比划一下,“突然就长开了。”
等等,两年前,就是江蓠十四岁的时候见过阿吉穆,也是她十四岁的时候京城里的原先的正使大人死了,而她也去了雁回阁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