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后,来庭坊,只穿着袜子的皇帝终于骑马抵达。
眼前的景象很惨,亲侄儿柴令武被元从禁军扶着,整个人像是从泥土里挖出来的一样。双目没有任何光芒,失魂落魄坐在地上。
通过皇帝震惊的眼睛,可以看到,来庭坊西边半个坊坊墙是坍塌了的,坊内看不到一座房子,整整半个坊如同平地。
坊内,还有木头零星的燃着,却看不到一丝生机。
皇帝大着舌头,结结巴巴终于问出了一句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柴令武总算是回神了一些,连滚带爬爬到自家亲舅舅的身前,跪着大哭道:“舅舅,令武险些见不着您了!”
看着自己侄子的崩溃状态,皇帝心头一酸,一把扶起柴令武,柔声问道:“令武,告诉舅舅,发生了什么?”
“炸,炸,炸了!”
柴令武一边哭一边回答道:“肯定是韦所,是他让匠人们点灯加班制造火药,肯定是因为这样,不慎着火,炸了!工匠全死了,我不敢救,也救不了啊!
舅舅,一千来斤火药啊,要不是我突然想起唐老四说的遇到爆炸要趴着,怕是见不着您了。您是没看见,炸出来的气浪,肉眼都看得见!它直接将房子掀平了,侄儿趴着都感觉头皮被刮得生疼!”
柴令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柴令武脸上的灰尘,身上刺鼻的火药味,还有哪些断断续续的话,让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皇帝不气火药监死了多少匠人、学徒,比起一场战争,这算什么?
皇帝恼火的是另外一个侄儿犯下的过错,险些让眼前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侄儿丧了命。最关键的是,那位侄儿还是自己亲自调到火药监的,脸上无光啊!
皇帝恼火的是,韦贵妃那个侄儿才上任短短三天时间,成功让一个正厅级单位化作灰飞,!自己的邪火还没地方发!
正是此时,李德謇和李德奖两兄弟到了。
皇帝没给两兄弟震惊和生气的机会,披头倒脸怒骂道:“你们两个是火药监的监丞!他韦所不懂火药,你们两个也不懂吗?尤其是你李德奖,火药这东西,除了唐河上就你最熟悉吧?韦所胡来,你也不劝一下,任他胡作非为?”
最后带着一个狱卒跑到火药监的唐河上正好将这一幕看在了眼睛中,听在了耳朵里。
钻心的刺痛和足以燃烧一切的怒火从小腹直达头颅,唐老四铁青着脸走到皇帝身前。
李德奖和李德謇看着唐河上,脸上挂满了愧疚。
唐河上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然后一步上前,站在了皇帝和李德謇二人的中间。
蓦然昂首,唐老四一脸戏谑,声音却十分冰冷道:“陛下你们姑侄还真厉害,一位花三天时间将唐某缔造的火药监夷为平地;另一位在这火药监的门口训斥两个尽职尽责的监丞,却不传令人去缉拿犯了事的亲戚。
《武德律》是要改成皇亲国戚免罪么?若是这样,罪臣倒是想向陛下讨们亲事,选一名公主下嫁给臣。这样臣以后做事,胆子倒是可以放得更大些了!”
李二陛下顿时觉得心中气结,深吸一口气道:“唐河上,姑且先不说你此时应该在天牢!就现在火药监和韦所的事情,不该你管!”
“呵呵!”
唐老四一声冷笑道:“天牢,是某偷了狱卒的钥匙,强行冲到这里的,我身后这个狱卒就是来追我的。陛下可以按越狱论处嘛!
至于韦所和火药监,韦所是不该我管,贵妃的亲侄儿,皇亲国戚,我管不着!可这火药监,是我唐老四亲自建立的!死在里面的所有工匠,都是我唐老四在将作监一个个挑选的!
陛下可以不在乎这些,我得在乎,得在乎这半个坊,得在死在里面的十几条人命!
那td是户家庭,唐河上找他们来做这么危险的行业,就得为他们负责任!”
“唐河上!”
皇帝一声暴喝,满含杀气一字一顿道:“火、药、监、是、国、家、的!”
“国家的?”
唐河上一脸嘲讽道:“是哈,陛下用一个男爵,一个从六品虚职换了臣三件东西。要不,这笔生意咱不做了吧!陛下把唐河上贬为庶民也好,砍了脑袋也罢!这火药就别做了,马蹄马鞍什么的,就当臣献给长辈的献礼了。”
李二皇帝的脸黝黑如墨,不断抽搐的嘴角告知着当场所有人,他正在竭力忍耐。
深吸一口气,皇帝强行压住杀意,冷冷道:“唐老四,你分了!”
正在气头上的咧嘴一笑,冷冷道:“我过分?至于陛下州官放火,对着人胡乱撒气,不许我百姓点灯,对着正主之一问责?”
皇帝更加恼怒,伸出手指颤抖指着唐河上道:“狱卒,把他押回天牢!再让他跑出来,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狱卒唯唯诺诺上前,他哪里想的到眼前这位小公爷,大县男跑到火药监做的第一件事是怼皇帝?
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放唐河上出来溜风啊!
正是此时皇帝身后一道女声传来:“唐河上确实应该押回天牢,但是,陛下也应该给他一个说法!该还给火药监十多条人命一个交代。”
皇帝穆然转身,盯着那妇人道:“观音婢,后宫不得干政!”
原来那道女声正来自跟着皇帝追出来的长孙皇后。
只见长孙皇后一脸倔强道:“后宫确实不得干政,但陛下可曾记得,这四年来,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