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妃手撑额头，听着我们说了这许多。
直到话题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转变，她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莹妃长叹口气，“你们正经些。此事事关重大，皇贵妃只要不是没脑子，绝不会做出这种损害国家利益之事，还有，你们想过么，那人是怎么混入随嫁队伍的？要是从宫里走的？谁放他进来的？一个外男，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宫中？你们不觉着此事可怕么？”
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都觉着身上寒津津的。
赵良才半天没说话，见如此情形，他冲着莹妃拱了下手。
“有话就说，能叫你来，就是拿你当心腹。”
莹妃摆摆手，又捏了捏眉心，显然是还在头疼。
“奴才有个想法，说出来各位娘娘听听。”
“嗯。”莹妃再次摆摆手，酥酪看了我一眼，我没反应过来，酥酪微微摇头，从自己袖子里摸出小盒薄荷膏，送到莹妃面前。
莹妃自己用指头挑起一点儿来，揉在太阳穴的地方，很快眉头就打开了。她赞许的拍了拍酥酪，酥酪微微一笑，把那盒子留下，自己走了回来。
我这才明白酥酪刚才的意思，她以前在莹妃身边，熟知莹妃的习惯，自然看出了莹妃刚才是在头痛，此刻屋子里的宫人只有她、鲤鱼儿和赵良才，那两个都没跟过莹妃不清楚这些，她清楚，但她现在是我的人。刚才她是在问我意思，因为自打她来到我身边之后，她心里的主子，就只有我了。
“没必要。”等酥酪走回到我身边，我拉着她的袖子低声说道，“难道我还计较这个？”
酥酪抿嘴笑了笑，规规矩矩的站到我身边，听赵良才说话。
“皇贵妃娘娘在宫中虽然权势滔天，但据奴才看来，也还没到这个程度。”赵良才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想把一个大男人带进宫，在宫里藏着，又要在和亲公主与可汗大婚之时混入送嫁队伍当中，实在不容易。不说别的，只说这这送嫁的人数是双数，队伍中突然多出一个，任谁都能看出不对来。所以奴才觉着，这人未必是在宫中走的，而是在路上，和某个随嫁宫女调换了。”
莹妃眯起眼睛，扬了扬下巴，示意赵良才继续说。
“可汗和公主大婚，而后一同出发出关，这一路上，要经过许多地方。随嫁宫女众多，又都是咱们本朝的姑娘，不比关外女子那般彪悍，想来这一路，可汗和他的随从与这些随嫁宫女接触应该不多。且才刚大婚，还在咱们国境之内没出去，那番邦蛮子再不重视男女大防，也不会在咱们国境内生事，应该都是尊重咱们的规矩礼数，男女之间，尽量躲避不见面。这，就给调换人留了机会。路上不拘那一处，只要是驿站，能休息。就可以趁机换人。那被替换下来的宫女不知是死是活，但若是去追查，也一定能查到痕迹。”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婉昭媛抿了抿嘴，“在宫里待选的时候，这些女子都是认识的，一路之上突然换个人，她们就不觉察么？”
“纵然觉察，谁又敢说？”赵良才笑了笑，“此一去远离家乡亲人，去的又是别国。她们能依靠的，唯有和亲公主。公主好，她们才能好，若是公主被可汗厌弃，等待她们的，是比公主惨百倍千倍的命运。所以她们什么都不会说，相反，还会帮助公主尽量隐瞒。几位娘娘，现在打听来的消息，只有公主和世子，只看这样儿，便知道那些宫女有多艰难了。她们是死是活，根本无人过问，连消息，都没人传。”
赵良才这话说完，屋子里陷入死寂。
我们刚才都没想到那些宫女的处境，因为我们不是她们，我们只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八卦绯闻，却忘了那些随着和亲公主嫁过去的女孩子，她们也是花一样儿的年纪，也是一条条性命。
公主偷人生下孩子，可汗暴怒之下把公主和孩子一起掐死，纵马踩踏尸体，那么那些随嫁的宫女命运又会如何呢？她们或许死了，也可能正在经受比死还恐怖的事情。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一对男女的私欲，或者说，是因为朝廷无能，为求一世安稳，让无辜女子嫁入番邦，这才导致这一系列的悲剧。
鲤鱼儿聪明伶俐，他看出气氛不对，赶忙岔开话题。
“这样看来，那多一份衣裳用品就可以解释了，那些东西都是给那男人定制的，宫里用的东西，宫外做不出一模一样的来，因此才会让小太监听见尺寸有意。东西随着公主的嫁妆一起出了宫。而后在某个驿站，男子混入其中，穿着这衣裳，戴着那些首饰陪在公主身边，一同嫁入番邦。”
“嗯。”莹妃点了点头，她略微琢磨了一下，让鲤鱼儿去拿地形图来。
“去番邦的路线图？你是要看驿站吧。”宋妃站起身，“你宫里有现成的么？没有别费事找了，我和婉儿合力之下，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画一张给你。”
“沿途的驿站你们都知道？”莹妃挑起眉毛。
“我知道。”婉昭媛淡定的喝了口茶，“当日我哥哥说过，这一路的官家驿站就这么多，不会出错。”
“我也知道。”宋妃挽起袖子，准备画图，“我爹带着那些姨娘去边关的时候，我看过堪舆图。”
一路到边关，按照路线看来，能投宿的官家驿站有十二个。
考虑到可汗大婚期间，在我国境内多少要顾忌些尊严体面，公主她们又不抗